无所知（1/2）

袁峰本以为薛九霄会继续回答他的问题。毕竟好不容易打开了话匣子，不如一口气问个痛快。但是令他意外的是，薛九霄没再说什么，而是直接站了起来。他站在楼顶，仰头望着已渐渐沉没的夕阳，重新戴好了自己的护甲。

“走吧。”他对袁峰道，“时辰到了。”

袁峰没有办法，只能跟着一同跳下楼阁。两人大轻功落在护城河旁，此时岸边已有百姓三两聚集，折纸放灯。薛九霄沿途买了两只荷花灯，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和袁峰一起点燃花灯后放入河中。天色愈来愈暗，唯有水面上灯火通明。他们坐在岸边，看着河面上四散飘零的花灯陷入沉默。气氛的清冷和不远处的喧嚣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些荷花灯形态各异，却不约而同闪烁着缥缈的光芒。袁峰曾听人说，这是引路灯。迷途的亡魂可以看到它，跟着它前行，可以找到来时的路。

“你的灯是为谁放的？”薛九霄问。

“杨九天。”袁峰轻声道，“你呢？”

“为我自己。”

袁峰转头去看他，对方却只出神地望着那些荷花灯。那些灯靠拢又散开，每一盏都亮着烛火，映在他的瞳孔里明灭不定。

“九哥，你也会迷路吗？”袁峰问。

薛九霄没有回答。他的反应在袁峰的意料之中。的确，他也是个迷途的亡魂，不是活人，不是死人，徘徊在阴阳两界，哪里都不是归宿。

他真的死过一次了吗？袁峰想。他看着薛九霄，回想着他身体的温度。他有呼吸，有心跳，难以想象这样的他并不是纯粹的活人。死而复生这种事真的存在吗，袁峰觉得没办法相信。他始终认为人死后该化为一抔黄土，让自己魂魄安息。但是此刻，他却觉得，假如薛九霄能一直存在着，那么他不归于尘土也没什么的。

这样想着，袁峰突然苦笑了一声。他呆呆地望着越飘越远的花灯，坐在岸边发愣。

“怎么了？”薛九霄听他笑的凄惨，转头看了看他。

“我在想，要是当初九哥你真的死了，我是不是就不会遇见你了。”袁峰咽了一口唾沫。“这么大的江湖……你也变成了传说中人……不存在了……”

“我本就不存在。”薛九霄道，“三千微尘，我亦是今生的过路客。”

“我没有那么高的觉悟，理解不了你说的话。”袁峰对他笑道，“我只希望我自己能拿得起放得下。”

“这已是极高的觉悟了。”薛九霄轻声说。

袁峰看着他，忽然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朝着他靠了过去。薛九霄没有躲，他看着袁峰越靠越近，近到能看得清他的睫毛。

水面突然一声巨响，一尾红色鲤鱼跃出水面，翻起水花后又落入河中。袁峰被这声响吓了一跳，立刻后退躲开了薛九霄。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刚刚脑子一热，差点就要逾矩了。

“我去……方便一下。”袁峰努力露出一个笑容，站起身来走向扬州城门。

我刚刚是在做什么……袁峰皱着眉，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我想做什么，我疯了吗。

他强忍着胸中的郁结，走进一处巷子里。巷子又偏又深，四下无人。袁峰停下脚步，一拳砸在墙壁上，瞬间墙壁就出现了一道裂纹。

“好难受……”他自言自语道。他将拳头锤在墙壁上，把头也靠在上面。他逼着自己不要哭，但还是感觉得到泪水在不断涌出眼眶。

哭什么哭，没出息。他在心里骂着自己，挽起袖子狠狠擦着眼睛。心里还是难受，他将头撞在墙壁上，一连撞了三下，感觉到疼了，反而好受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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