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东来镇（1/2）

这条巷子太过狭窄，勉勉强强能让两个成年男子侧着身经过，月亮又过于西斜，月色被房子挡了个干净，风三行几乎没能看清与他擦肩而过的男人长得什么模样，只听到他嫌恶地摸摸鼻子，低声骂道：“晦气。”

风三行看了眼手里提着的死妖怪，恶臭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他十分认同刚刚那老哥说的话，心里纠正道：“是十分晦气。”

巷子很长，还七拐八拐的，这个身形纤长的白衣男人却是熟门熟路，甚至连敲门都不用，直接推了一扇门而入。这一户人家相比周围的房子还算得上是个有点脸面的，至少门不歪，窗不破，就是门前那块匾额上写的三个字都已经模糊地看不太清，大概眯着眼能认出最后一个字是“堂”。

“每次都在我想睡一会的时辰你就来了，风三，你是不是故意——什么味道？”屋子里的男人如临大敌，跳起来把刚进门的客人赶了出去，“处理干净了再进来！”

风三行被他推着往外走，站定了转身一掀眼皮，把死妖怪提溜到男人面前：“要确认妖物的身份后再给赏金，这不是你们十四堂定下的规矩？这妖怪要皮没皮要牙没牙，我只能把它整个带来了。”

“行行行，”男人无奈至极，“都是我们的错，祖宗，大爷。”他指尖光芒一现，尸体在他的灵力下慢慢消失。

“得了，我也不想认你个大孙子，养不起，”风三行闻了闻自己的衣袖，依然恶臭扑鼻，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催道，“赶紧算一下价格，把银子给结了，我回去换身衣服。”

“你小少爷的生活过惯了，现在倒什么脏活累活都干，怎么？那么缺钱啊？”万彭捏着鼻子，看风三行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坨行走的狗屎，“拿完银子快滚”几个字清清楚楚写在脸上。

风三行看到万彭的脸色，自己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嘴唇抿成一条线，很不愿意开口，怕再吸进一口臭气，刚刚费力抓妖怪的人仿佛不是他一样。

“当然缺钱，回去还有三张嘴巴等着要我养。”风三行言简意赅。

万彭毫不客气地笑起来：“民生多艰啊风三，你终于知道我们这些从小出来讨生活的人日子多么不易。”

风三行接过万彭抛来的碎银，一拢袖子：“那你也要知道，我们小少爷身上随便一个物什拿去当了，也比你的年禄多。”

万彭气不打一处来：“快滚！”

“万彭。”

“嗯？”万彭正准备关门，又探出头去看这个多年的好友，习惯性嘴贫，“突然发觉我的好了？”

“最近东来镇妖气很重，你们十四堂小心一点，我怕会有什么事情。”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在黑夜里仍显得很突兀，左手虚搭在腰间的佩剑上，“我近几日明显感觉妖物变多了——虽然对我来说能多添点赏金，对这的百姓可不是什么好事。”

“嗯。”万彭看了眼风三行左手腕上的伤口，“你也别大意。”

风三行摆摆手：“走了。”

风三行今日杀的妖物已经困扰了东来镇的居民好些日子，它的原型已经看不太出来，只是浑身上下都恶臭扑鼻，影响百姓的正常生活。就算它的赏金再高，一些修道者自视清高，不愿意接触这类低等的妖物，风三行正好钻了这个空子。

谁让他真的缺钱呢？

已临近子时，东来镇白日的风光都封在夜幕中，只有半个镇开外的东大街才透出些星星点点的光火。

风三行走得急，他一身的臭味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简直是十尺内人畜都不想接近，他根本没想到在这片入了夜就荒无人烟的镇西，也还有人在巷子里穿行，还同样地低头疾行不长眼睛。

“唔——”风三行被撞得后退一大步，手撑着墙才勉强没有摔倒，他揉了揉鼻子，想着它今天真是命运多舛，被迫吸着臭味还要被人撞。

风三行打量起面前揉着额头的少年，他长得很标致，深眼窝高鼻梁，很有些关外人的长相。“很抱歉，我走得太急了。”

少年闻言抬头，看到风三行似乎愣了一下，随后及不可见地皱了皱鼻子，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就好像是为了保持礼节性的距离，垂眉：“是我该道歉。”

风三行将少年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这比他矮半个头的少年很有教养，很刻意不表现出“嫌弃”的神情，这与他身上穿的破布衣裳十分不符，若放在平时风三行也许会对他产生点好奇，但今日一切都淹没在这该死的恶臭里。

风三行在年龄上占着优势，经过时还不忘嘱托了一句：“小孩子独自走夜路要多加小心。”

少年大概十四五岁的模样，他每天都要在码头做工到傍晚，今日格外晚，家里还有位身体并不太好的母亲，他急着赶回来，不想撞上了这样一个男子。

那个男子长得漂亮，眉眼柔和，眼底还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他该是个江湖人吧？少年望着风三行离开的背影，他腰间挂着把佩剑，虽然浑身臭味，仍不见狼狈。

他们并不是同类人，少年得出这个结论，他收回目光，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娘或许已经睡下了。少年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屋子狭小逼仄，陈设老旧，木桌上一盏昏黄的油灯摇摇欲滴，他把怀里零碎的银两放在桌上，这一个月的月份少得可怜。

屋里一阵细碎的声响，一个妇人拖着步子走出来，她看起来不年轻，声音无比温柔：“无尤，怎么现在才回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