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1/1）

其实九阿哥着急返京还有另外一重原因，他收到了八阿哥的密信。因八阿哥和□□一向不对付，太子倒台后他们很是占了一段时间的上风。大概是风头太盛的原因，近两年皇阿玛频频打压他们，八阿哥颇是消沉了一阵子。眼看□□中的四阿哥又逐渐起来，他感到不妙，便想要拉拢同样受到皇阿玛重用的十四阿哥，因写信不便，他便让九阿哥赶紧回京商量。这晚船上，九阿哥看程默睡下了，便开始给八阿哥写回信。而程默在睡意朦胧中，梦见了父亲。梦中的父亲被裹在一团浓雾中，忧心忡忡的样子想要对她叮嘱些什么，而他的声音仿佛也被浓雾裹住了，模模糊糊听不清楚。程默着急得很，便跑向父亲，谁知这雾浓稠粘人，她费力的向前跑却怎么也跑不动，眼看雾越来越浓，父亲也慢慢的看不见了，程默大急，喊道：“爹，爹！”

“默娘，你醒醒，默娘！”

程默一下惊醒，只觉得心砰砰跳，后背也汗湿一片，眼前是九阿哥焦急的脸庞。九阿哥见她醒了，顿时松了一口气：“默娘，你也不要太伤心，否则你爹在天上看着你也会很难过的。”程默再也忍不住，一头扎在九阿哥怀里，痛哭道：“可我真的很想爹爹。”这是程默第一次主动投怀送抱，抱着她的九阿哥百感交集，此时的他方隐隐觉得无论是权势，地位还是金钱，都很难得到一个人的真心，只有真心相待，才有机会获得别人的真心。劝了半天，看程默又睡了，九阿哥开始给八阿哥写回信：“不日抵京，到时详谈。”

船儿悠悠，坐在船上的程默看着两岸的风景，此时刚刚回春，越往北风景越肃杀，恰如她的心情。如果此生都无法再见萧逸，便和他混一辈子吧，程默看着远处和地方官员谈话的九阿哥。只是，真的毫无希望了么？想到这里，她顿时觉得心痛得厉害，有些喘不过来气。“在你最绝望的时候，能做的只有两件事，”她想起她和好友玛蒂尔达两人藏在教父书房窗帘后头偷偷读过的一本书：“等待和希望。”到底还要等多久呢？等九阿哥放手，等自己重获自由，她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而和地方官员谈的意气风发的九阿哥并不知道，其实八阿哥和十四阿哥联盟的协议已达成，而代价，也是他意想不到的。

弃船登岸，九阿哥和程默回到了京城。刚到家，九阿哥便被八爷的下人请到了书房密谈：“结盟一事已成，只是十四弟有个条件。”九阿哥并不接话，只看着八阿哥。八阿哥停了许久，无奈地说：“他要程默。”“不可能。”九阿哥拍案而起，“让他换个条件。况且程默同此事毫无关系，他不过是趁此要挟罢了。”八阿哥说到：“程默怎样，我们兄弟心里都清楚，打她主意的人不在少数，我只问你一句，当时程默在十三阿哥府上，你是怎么把她带来的？”九阿哥听得此言，颓然坐下，默不作声。“我再问你一句，倘若你我失去权力，你真能护得住她么？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你好好想想吧。”说完，八阿哥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看着春光明媚的院子，八阿哥想起那个如春光般明媚的人，心中一阵刺痛。

身为皇子的九阿哥很清楚，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但他始终不知该怎么跟程默说。程默则一直沉浸在丧父之痛中，毫无察觉。但是，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的。这天傍晚，十四阿哥登门拜访，九阿哥设宴款待，却绝口不提程默。眼看筵席吃罢，天色已经很晚了，十四阿哥终于问到：“九哥，你考虑得怎样了？”九阿哥霍然而起，走到门口，负手而立。十四阿哥也起身和他并肩而立，看向凝视着满园烛火的九阿哥。他深知九哥一向眼高于顶，视女人如玩物，但终归待程默是不同的，只是他没想到他会拖这么久，久到他以为他们已经放弃这个盟约了，但以他们的身份，可能么？要么攀至权力的顶端，要么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他们有得选么？难道……他自嘲的笑笑，怎么可能，帝王之家，有真正的感情么？

九阿哥终于幽幽开口：“福顺，把程姑娘叫来。”福顺应一声下去了，不一会儿，在洒满月光和烛光的鹅卵石小径，程默姗姗而来。她有些疑惑立在廊下的两位阿哥为何这样看着她，但还是施一福礼。十四阿哥拾阶而下，伸手拉她起来，笑道：“程姑娘，我们走吧。”程默不明所以，看向九阿哥，而九阿哥始终盯着她，眼底浮现一抹痛苦的神色。眼看十四阿哥拉着自己就走，九阿哥却始终不发一言，程默急了，叫了一声：“九爷！”十四阿哥大笑：“你家爷把你送我了。”程默脚底一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十四阿哥索性打横把她抱起，头也不回地说道：“九哥，改日我再来府上道谢！”眼看被十四阿哥抱在怀里越走越远的程默扭头看向自己，先是疑惑，继而震惊，再是愤怒，最后茫然的目光，九阿哥终于开口说了一句：“对不起。”一口鲜血喷在地上，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