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1/2）
“滴答滴答”
外面的雨声骤然转急, 穿着暗色和服的男子站在神社门口，仰头任倏然转成瓢泼大雨的雨水浇了他一头一脸。
他抿了抿唇，冰冷的雨水没入他的唇瓣。
味道寡淡，和普通的泉水没有什么区别。
哦, 还是有区别的，泉水比雨水要甜。
被湍急的雨水成功浇成落汤鸡的男人形容狼狈，唇瓣抿成一条直线, 眼神晦暗，犹如天塌了下来似的。
他踉跄着脚步，迈过朱红的鸟居。
身后昏暗的天空最终归于一色，天照大神庇护人间的时间结束, 这是属于月读命大神的时间。也是白天只能蜗居于一处, 只能逢魔时刻出来喘息片刻，蠢蠢欲动的妖魔鬼怪们的时间。
“呼啊~”
男人低声的喘息着，没有步入神社的正门, 选择在一处避雨的廊下栖息。
倚靠着木质的走廊, 男人缓缓扯开胸前的衣服，露出藏在衣服之下的伤势。
腹部被利器剖了一个大口子，坚硬的胸膛纵横交错着数不清的伤疤, 伤口隐隐呈黑褐色，暗色的血液不断从伤处流出。
“真是狼狈啊。”
嘴角扯出来一个嘲讽的笑。
男人撕扯开和服干净的一角, 给腹部的伤得最重的地方做一个简易的包扎, 就合上了衣服, 瘫在走廊上再也没有动。
走廊外的雨水越来越急促, 落到青石地板上溅起一片片水花。
男人看着外面，视线没有焦点。
身体由于大量失血变得僵硬寒冷，但最冰凉的是他那颗被伤的千疮百孔的心脏。
男人是一位祸津神，今天刚失去了一把被他视为亲人的神器。
对方因他的疏忽大意而死，被他这双手终结了性命。
“呜，呵呵……”
走廊下的男人不知为何发笑，也不知为何笑着笑着突然哭了起来。
被雨水打湿的头发紧贴着脸颊，他捂着脸大哭的样子，让人看起来很难受。
“吱呀”
正殿的大门被推开，一个身穿红色巫女服的女人朝夜斗的方向走来。
画着缠枝红梅的灯笼放到男人的身边。注意到身边明显的光亮，和女子到自己面前停下的轻缓脚步声，双手抱膝，显得格外无助的男人稍稍抬起了眼帘。
“不要驱赶我，我一会儿就走。”
“您误会了。”
女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要不要进去坐坐呢，这位突然造访的客人。”
察觉到男人明显的犹豫，女人笑了笑说道：“这场雨明天才会停呢。我看客人您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要不要进去喝杯热茶，将衣服烘干再说离开呢。”
这回男人没有犹豫，虽然说没有神社主人的邀请，他不该贸然进入其他神明地盘。
但是看面前女人的打扮分明是这间神社的巫女，都被神明麾下的巫女邀请了，他还纠结什么。
不过想他也是这一片有名的祸津神，这个巫女真的没有看出他的身份吗？
男人跟着提着一盏灯笼的巫女走进了神社内部，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是神明中最有名的七福神之中的惠比寿的神社。
看着因为他忙来忙去，煮茶烧水，递上干净的布巾和衣物的巫女，忍不住问道：“我叫夜斗，你叫什么？”
注意到男人说起自己名字的停顿，女人没有在意。但是听到对方问起自己的名字，女人顿了顿，然后摇摇头，“抱歉，我不记得了。”
夜斗借着灯光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忽然哑然。
无他，只是面前自称不记得姓名的女人长得太过好看了些。
比夜斗见过的那些有名的大名姬君还要好看。
女人，不，看身量、长相或者说是少女更为妥帖。
她有一双漂亮，时刻含着温柔笑意的眸子，那双眸子弯弯的，笑起来就像是月牙。唇畔时刻噙着三分笑意，面容虽然稚嫩，看起来好像还没有长开，却已经拥有了惊人的美貌。
夜斗看着少女愣了愣，接着移开了目光，把头撇到一边。
“夜斗。”
少女咀嚼着这两个字，忽然道：“我有一个冒昧的请求。这位夜斗君，您可以帮我取一个名字吗？我不识字。”
夜斗不得不抬头，就看到少女双手合十作拜托状，她眨巴着眼睛，眼神带着明显的恳求，凭借少女的姿容，想必没人会拒绝。
夜斗却垂下了眸子，不去看少女眼中的希冀之色。
“你可以自己取一个。”
“不嘛不嘛。”谁知少女突然耍起了无赖，“夜斗，也就是满天星斗的意思吗？这么好听的名字，你肯定是个有才之人，就帮我取一个吧。”
夜斗看着面前忽然耍起无赖的少女，突然有种对方方才展露出来的温柔持重都是假的。
他被对方吵得没办法了，手背抵着额头无奈道：“那就叫莲音好了。先说好我就是个取名废，不要对我抱有希望……嗯？”
神社陡然光芒大作，在夜斗以为是惠比寿看不惯他这小小的祸津神踏入对方的地盘，忍无可忍现身要把自己赶出去的时候，忽然发现眼前突然没了少女的身影，而他的手里多了一把印有莲纹的太刀。
这是什么情况？！
夜斗的内心做咆哮状。
夜斗神色扭曲了一瞬，看了看周围确定少女是凭空消失的，然后不死心地对着周围喊了一声，“莲音？”
手中紧握的太刀振了振，接着夜斗脑海里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夜斗？这里是哪里？我怎么变矮了？”
夜斗“啪”的一声用手捂住了脸，生无可恋，“完蛋了，我抢人抢到七福神惠比寿地盘了。”
一炷香后，夜斗手里捧着热乎乎暖胃的茶水，身上流血不止的伤口经人精心处理过，湿透的和服也换成了干净的衣物。
换了一身白色和服的夜斗翘着脚，看着面前煮茶的少女。
“所以你也不记得自己是谁，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做了这间神社的巫女。”
刚刚拥有了名字的少女莲音点点头。
少女有记忆的时候就徘徊在这所神社的山下，是这间神社的巫女把她捡了回去。这间神社地理位置偏僻，又因为周围土地贫瘠，没有多少人类居住，因此会来这间神社参拜的人很少。
惠比寿是七福神之一，最受人欢迎的神明不假，因为这位神明代表着财运和福运，全国各地都建造了惠比寿的神社。但这也要分荒凉地区和繁华地区。
捡莲音回家的巫女所在的这间神社就处于人烟稀少的偏僻山区。
莲音记忆中前来参拜的人很少，后来周围来了一位大妖怪在山下肆虐，收留她的巫女为了保护山下的村民和妖怪同归于尽，神社里就只剩下莲音。
巫女是为莲音取过名字的，但时隔太久了，山下唯一会上来参拜的村民也因为妖怪举村迁离了这个地方。没有人去喊莲音的名字，久而久之她也忘记了。
幸好惠比寿不愧是七福神之一，受这位神明的庇护莲音不缺吃穿，在山里也能自给自足。
听到少女诉说的经历，夜斗捂了捂脸，“真不知道你这家伙在这山里是怎么生活的。”
“话说那位已逝的巫女知道你是生魂吗？”夜斗放下捂脸的手，眼神深邃。
“生魂就是我这样的吗？”
莲音抬手打量了一下自己，“不知道，从我有记忆起我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了。”
“原来人还会老的吗？”
在莲音记忆里，她的容貌从来没有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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