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2）

雪开始下了起来。

车子缓缓驶出高速口后，在一个十字路口处停下。

雨刮器开始“唰唰唰”地工作。

车里很安静。安静得只剩雨刮器的声响。

周泽弈来之前，助理就提醒过他，天气预报说，今天傍晚会有黄色暴雪预警。

但他没放在心上。

好像是，今天要来这里的念头突然迸进了他的脑海里，然后，让他有了一种非做不可的执拗。

黄色暴雪，自然，是阻止不了他的。

他助理其实清楚。

但如果再深思熟虑一下，他愿意承认，自己这样做，是有些过于固执。

但他，想去看看那里。

但如果真说这个念头的起因，周泽弈思来想去，季成侃这家伙一定是逃不了责任的。

他突然撇了撇嘴，浅浅笑了笑。

SUV稳健地在换了绿灯后左转，一路向前开了1公里后右转转到一条单行的小路。

这条路很长，长到像是看不到尽头。路的两边，整齐排列着同样望不到尽头的光秃秃的却挺拔的树。

这些树高得可怕。一路延伸到最远处，便像是在天的尽头连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圈。

只可进，不可出。

再往外看去，是一片片空旷的田野。田里只剩下收割后的稻秸秆被薄薄的一层雪覆盖着，露出黄色的一小节。

但过不了过久，这样的一小节也会被完全掩埋在这片白色里。

关于这点，周泽弈很熟悉。

车子在这条有点颠簸的小路上大概开了2公里左右，周泽弈看见了剧组的车。

他将车停在剧组的车旁边，下车和剧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便往剧组借的几户农家走去。

刚走一会，迎面碰上导演。

一个中年矮矮瘦瘦的男人，虽然看上去胡子稀稀拉拉，有些邋遢，但面相却很朴实，并且有种说不出的精神气。

周泽弈作为电影的投资方之一，突然来剧组，让他有些诧异。

他眯着眼，逆着光，抬头打量了他几眼。

周泽弈笑了笑，对他说，自己来见个朋友，随处走走，不用太在意他。

导演“哦”了一声，也没多吭声。

远处出来开工的叫声，导演点头跟周泽弈打了个招呼，便转身跑了回去。

周泽弈倒是不着急，便继续沿着小路进去。

地上是没有修过的泥地。左手边是一排平房，每家每户都带着一个矮矮的院子，每户人家的门前都挂着遮风的帘子。

他停下，想起小时候总爱拉着这样的帘子进进出出地跑，感受着，屋内热，屋外冷的瞬间的转变。

等到玩疯的时候，外婆便会拿着扫帚，往他屁股后面轻轻拍一下，然后，笑着吼一声：“别疯了，进去吃饭了。”

不早不晚，正是他玩得有些腻了，跑不动的时候。

他低头看了看地，用脚搓了搓地面。因为刚刚下过雪的缘故，有些滑脚。

为了保持平衡，他更放慢了些脚步。

抬头的时候，看见一个女生从院子大门出来，散着过肩的有些微微卷的长发，身上套着一件豆沙绿的短款面包羽绒服，松松垮垮的，像是会漏风。

小脚牛仔裤，帆布鞋。

脸上未施粉黛，像是只用清水噗嗤了几下，阳光迎面照过来的时候，白得有点反光。

他突然觉得有些清冷。

女生从院子出来没几步的时间，抬着手，抓着长发，绕了几个圈，用手腕上的黑色皮筋在头顶扎成一个丸子。

有几缕不太听话的头发弯弯卷卷随意地垂着，她显然也没在意。

相当熟练，没有修整。

苛刻一些的话，甚至还有一丝不修边幅的感觉。

她步子迈得很大，也不怕地滑摔跤。几步后，便绕过那几棵没采摘完的柿子树，转拐进了旁边的那户人家。

周泽弈站在原地沉思了几秒钟。

他从小记人就厉害。

他见过她。

加上今天，他总共见过她3次。

都是在这样的冬天。

他见过她3次。但三次的她，显然像是三个不同的她。

他笑了笑，跟在女生身后，也绕过那几棵柿子树，左拐进了旁边的院子。

隔壁的院子里正在拍摄。

豆绿色女生站在一棵树下，双手交叉环于胸前，手里卷着一叠纸，目光注视着院子里正在和一老妇人演对手戏的一个大概10岁左右的小女孩。

她双脚微微抖动着，轻轻哈出的气冒着白色烟雾，雪下降的速度开始变快，豆绿女生的鼻尖有点肉肉的，一转眼的功夫，便被冻得红彤彤的了，看上去显得特别显眼。

头顶上方的树枝长得茂茂盛盛，托着薄薄的一层雪。真怕一个小动静，雪便会纷纷抖落，砸得她满身都是。

周泽弈打量了她几眼。

看她的穿着，应该不是演员。

但也不像是来来往往，忙于拍摄的工作人员，

她只是静静地专注地站在那里，似有似无，清清冷冷的。

周泽弈正想着，导演一声CUT，演戏的小女孩便收了表情，露出笑脸，蹦蹦跳跳朝着导演的方向走去。

还真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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