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2）

暮颜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昏过去之前的刺痛感没有了，反而遍体舒畅。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暮颜，狂喜之下赶紧盘腿坐起，入定。

下一秒，她不可置信地睁开了眼，墨色的瞳孔在黑暗中一闪即逝的湛蓝，反复夜空中绽放的璀璨礼花！

真气！

她筋脉中运行畅通无阻的真气！

还有那比以往更加宽阔的筋脉！

还有丝丝缕缕在太阳穴汇聚的真气……

心中，不可遏制的狂喜，夜色静谧，那种突然重生的感觉几乎让她喜极而泣。

外间出来沉施微弱平缓的呼吸，想来应是睡得沉了。

她给自己倒了杯酒，酒香弥漫，难怪古人总说，酒不醉人人自醉。这桃花醉的香味，更是温柔缱绻，不愧对这名字。她凑到鼻尖，闻着酒香，却也不急着喝了，起身来到窗前，推开窗户，淡白色的月光顷刻间银辉般落了一身，窗外，竟是下雪了。

雪花不大，细碎的雪随风飘舞，在这世间覆上浅浅一层，青砖灰墙，亭台流水，古色古香的建筑有种别样的风韵。

眉眼缱绻，笑意深深，对着这夜空，她遥遥举杯，呢喃，“敬这个世界，敬这个我。”

然后仰头一饮而尽，搁下杯子转身睡觉。入梦前最后的意识里，她想，也许只有到了此时此刻，她才对这世界有了明确的归属感。

次日一早，将军府的主子们都还没起床的时候，暮颜就偷偷带着巨款溜出了府，昨晚上下的雪附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这会儿却是下起了小雨。

天气阴冷，道路湿滑而泥泞。本就是开溜，她自然不好用将军府的马车，只能一路走去，虽然不远，可走来下摆依旧是脏了。

因着这样的天气，彤街上的行人明显少了不少。只有一两个卖早点吆喝的，缩着脖子，拢着袖子，呼出的气凝成淡浅的白雾。

一时间，仿佛回到了桃源镇，那个吆喝着卖馒头的冬季。

也不知，安大娘如今可安好？当年她总觉得愧对于她，因此她爹送去的东西分文不收全部退回，她后来也去桃源镇看过，却发现已经人去屋空，村民说她已经搬去了女儿家。

这个老人，一生和善，最后为了亲生女儿而起的贪念，却成了她心里过不去的梗。

令人不由唏嘘。

暮颜提着衣摆，沉施撑着小小的油纸伞跟在身边，亦步亦趋。几乎整把雨伞都在暮颜头顶，没一会儿，沉施朝外的整个肩膀就湿了，连头发睫毛上都是粒粒水珠。她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却顾及着暮颜的衣服，根本腾不出手来擦一擦眼睛。

因着看不清，沉施只能很用力地眨着眼。可是雨虽小，却很密，凝在睫毛上根本眨不掉，反而雨水都进了眼睛。

暮颜放下提着裙子的手，转身掏出帕子给她擦脸，她细细擦过去的深情，认真而温软，反复对待心爱的瓷器，生怕弄痛了一般。沉施就在这样的细腻里，突然怔住了，近乎于语无伦次地道：“小……小姐，我没事的……”

想阻止，却又眷恋这样的温度。寒冷的气温和细雨都变得格外遥远，眼前，只有这个因为长得比自己高而微微弯着背的少女。

“傻瓜，我说过我们应该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再说，你病了谁来照顾我。我的白鹿居，可就只有你一个小丫头。”她擦完脸，才继续说道，“衣服脏了可以洗，我不是生来就是将军府三小姐，甚至我如今，也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不是那高卧云端不染尘埃的高门侯府。”

“小姐……”沉施的眼，彻底湿了，她急急辩解，“小姐才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小姐比很多小姐都要好！”

暮颜看着哭的一塌糊涂说着孩子气的话的沉施，觉得这小丫头倒是挺合自己脾气的。她看了看商行就在眼前，想着这小丫头就算不顾自己，也没多少路了。便也不多说，也不拎着衣摆了，只是吩咐道：“待会儿叫少爷。”

“是。”沉施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跟上去。

只是暮颜没有看到，当时她们站的地方，有一个岔路小弄堂，小弄堂里刚刚发生过一起没有声音不见血的杀戮。弄堂的尽头，此刻躺着几具已经失去了生机的尸体，破布袋一样被随地丢弃在杂物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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