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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古怪的感觉又回来了。任宥离开了宋三的房间，下了楼，走入庭院，总觉得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有人在盯着他。

雨终于停了，厚重乌云仍停留在空中，遮挡即将落山的太阳。在这个天将暗未暗，庭院的地灯尚未亮起的时刻，四周一切都笼在灰灰暗暗的一团雾气中。任宥往前走着，漫无目的，心里沸着一股冲动，想立即就上山去，用跑的，就这样一路跑到父亲的墓前。可是天快黑了。

此刻他只感觉自己无处可去。一直走，不知不觉走到了宋宅的北面，从前关着毛毛的地方。

好多年过去了，铁丝网已经不在，只留下一片空地，四处都是落叶和碎枝。不管过去还是现在，这都是宋宅里鲜少有人踏足的地方。父亲去世以后，毛毛也离开了，自那以后任宥几乎不再来这儿。可今天，不知什么力量，又把他带回了这里。

他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开始抽烟。天黑后气温下降，冰冷空气从袖口领口钻进来，沿着皮肤一路攀爬。

任宥觉得有些冷，除此之外，还有点失落。

他想起父亲去世后的那段时间，他独自离开宋家，没有声张，静悄悄地去了C城，想要去找全叔。那时候他还年轻，对宋宅之外的险恶一无所知，才刚到C城就丢了行李和钱包。差一点，他就要流浪街头从此失踪。

是宋宵找到他的，像从半空中突然降落，出现在任宥面前，说：“我知道你在这里。”

多年以后的现在，任宥抽着烟，仍然疑惑，当年宋宵是怎么知道他在哪里的。他从来没想过要问一问。只是偶尔会想起那时候的宋宵和自己，如同看着久远的上一世。成年之后，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多多少少会变得有些古怪。任宥知道自己没有变，也知道宋宵不这么想，但今天的事，他看出来宋宵对自己竟然还有如此的防备。

多好笑。

天已经完全黑了，地灯却还没亮起来，任宥抽完了几根烟，冷得几乎要发抖。虽然周围都被黑暗笼罩，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他还是决定要回去了。宋宅内总是比山上安全些。

这一路，任宥几乎是在树丛里穿行。这样的夜晚他的视力几乎不起作用，脚下的路看不见，只能望着远处三幢楼亮起的灯确定方向。枝叶上残留的雨水大概被他蹭走了大半，衣服湿透，变得沉而黏，贴着皮肤，太冷了，他越走越急，脑子里只想快点回去。一路疾走进了小楼，走上楼梯，径直往自己房间去。

任宥看到他的房间门口有人。

“你去哪里了？”

任宥愣了愣：“北边。”

走廊的窗户开着，风刮进来，吹得任宥忍不住跟着发抖。宋宵掐了手里的烟头，把窗户关了。

“想找你一起吃饭，你没有接电话。”

任宥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口袋，空空的：“可能落在宋三那里了。”

“去吃饭吧。”

“走。”

不管怎么样，任宥是没有能力对宋宵说不的。

“你还是先进去换身衣服。”

任宥换了身干净的旧衣服，随手抹了抹乱糟糟的卷毛，跟着宋宵走了。宋宵开着车，下了山去长琳。

任宥不觉得饿，要了酒，半杯下去感觉身子终于暖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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