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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的老三，从小就有过分旺盛的好奇心，而且极度好动，小小年纪就已经把自家的山每个角落里外走了遍，和山里的妖怪们称兄道弟不分你我，每天回家都一身枝叶泥巴，像个小妖怪。仅仅一座山，完全不能让老三的冒险家天性得到满足，他想走得更远，看得更多，结识更多的妖怪朋友。忧心忡忡的老家主，前两个孩子都早早夭折，只剩下这个老三好不容易活下来了，却喜欢上了往妖怪堆里钻。他想尽了各种办法要把小儿子关在宅子里，但最后都被老三悄悄逃出去了。

任宥实在很难把狐狸口中那个上天入地满地跑的老三，和自己记忆中那位沉默寡言常常呆坐出神的父亲联系起来。

老三长到十一二岁，宋家收养了一对双胞胎，依旧被妖怪祸害到家破人亡的孤儿，按顺序起名宋十二和宋十三。老家主钟意宋十三，聪慧稳重，把他安排在了宋与身边。宋十三虽喊宋与三哥，但两人相处，他倒更像是年长的一方。老家主都管不住的老三，竟然会听他的话，一整日安安静静呆在宅子里，若是以前，早钻进山林里跑没影了。

任宥问：“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毛毛：“宋与自己讲的，把你领回来之前，他在宋家没有说话的人，总是来铁丝笼子旁边找我说话。”

任宥叹气：“真可怜。”这是他第一次听说的细节。

被宋十三管了一阵，宋与闲来无事，偷偷溜进宋宅的资料库房翻，是由宋家一代又一代捉妖人汇集自身所学所见而成的笔记。在那些笔记之中，提到了远方某处被狐群所占据的山头，领头的是一只有千年修行的九尾。

“是你？”

毛毛轻轻地笑了：“你也看到了，我才三条尾巴。”

“笔记上怎么会写的是错的？”

“宋与也这么说。”

十七岁的宋与，独自一人找到了书上所写的那座山头。他从小和妖怪一起玩，没有戒心，结果一踏进林子，就被绑到狐族长老面前。长老看这人类小孩见了他也不害怕，还嘻嘻哈哈地问他有几根尾巴，有了好奇，留他下来，成了狐族的客人。一整个夏天，人类小孩探索了这片山头的每个角落，和族里的小狐狸们打成一片，临到下山，人和狐们都依依不舍。

如果，故事到此为止就好了，少了许许多多不幸和悲伤。

毛毛抬头观察天色，头顶层层枝叶之外的天空，有些暗下来了。不知不觉，他们的谈话持续了一整个下午。他变回灰发男人的模样，站起身：“好了，我该回去了，护尾还有事等着我，”他再次拥抱了任宥，“我们会再见的，你要小心些。”

他们明明是一起走出林子的，可是来到树林边缘，任宥一转头，发现身边空空荡荡的。

宋三站在车边抽着烟，看到他走来，挑了挑一边的眉毛：“你俩聊得怎么样？”

他看起来比上午那会儿放松了不少，那揶揄的语气又出现了。

任宥也给自己点了根烟：“聊得很开心。”

宋三露出一个全然不相信的表情。

他把烟塞进嘴里，拉开驾驶座的车门：“上车吧。”

任宥站着，没有动：“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欠一头狐狸人情？”

太阳这会儿已经落到山后，这儿没有路灯，光线暗下来，四周一切都笼在阴影之中。起了大风，吹得整片林子都在沙沙作响。四下寂静，只剩下这天摇地动般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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