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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妈妈吗？”

任宥站在宋与身边，观察着父亲斜倚在窗户边抽烟的动作。

宋与看看任宥，又重新望向窗外，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有点心不在焉：“每个人都有。”

任宥的声音小了些：“我从没见过她。”

“我们不谈这些。”

相似的对话在这对父子间已进行过多次，任宥知道这一回自己又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用右手指甲轻轻刮着左手的掌心：“我放假想回去见见全叔。”

宋与掐了烟：“你今天问题真多。”

任宥察觉男人话音里的些许不耐烦，宋与今天一整天都很异样，不讲话，烟抽了一根又一根。他明白再说下去不会有好结果，于是不再作声。沉默中任宥也顺着父亲的目光望向窗外。这会儿已经入夜，楼下的庭院亮了灯，通向宅子大门的石板路上传来低低的人声。无聊的任宥数了下，九个人，中心是宋十三，被宋大他们环绕，不知等的是哪里来的贵客。

其实该有十个人的，作为宋三的宋与本该站在那里。他也为此早早做了准备，穿上平日没见过的衣服，梳好乱蓬蓬的头发，可一直没人来通知他下去加入等待的人群中。

任宥也遭罪，被摁着穿上别别扭扭站坐都不舒服的新衣服，被要求不许乱动，被强迫陪父亲守窗户守到天黑。

这样等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任宥只想溜去宋二六房间玩，或者去找宋宵一起写作业。期末考试快到了，他有许多问题要请教他的同桌。不对，任宥忽然想起来，宋宵昨天被接走了，要在他母亲那边住几天。

“我要去找宋二六。”

“不行。”

宋与伸手过来，把任宥摇头晃脑时翘起的头顶卷毛轻轻抚平，然后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怎么像头狐崽一样吵。”

任宥听见了，来了兴趣，问：“狐崽很吵吗？”

宋与看着他，露出今天头一个笑容：“特别吵，会不停叫，跟着你，想引起你的注意。”

任宥还想问问题，这时候房间另一头却响起了敲门声。

客人到了，宋十三派了人来请宋与下去。

他们来到一楼的大厅，刚才庭院里站的人都进来了。客人一共三位，三个老头，其中一个正握着宋十三的手在说话。宋十三见他们父子俩下来了，挥了下手，示意他们过来。

这样的场合任宥只感觉非常不自在，甚至有点焦虑，虽然他也讲出来为什么。小孩子总有小动物般的只觉，每次看到宋十三和宋与共处同一个空间时，他就隐隐约约有不安的感觉。

宋与径直走到正和宋十三说话的老头面前，老头看到他，一副非常惊喜的样子：“老三今天也在？”说完就伸手过来揉宋与的脸，“我们多久没见啦？哎，老三瘦了好多呀。我前几趟过来，都没见到你，老四都说你出远门了。”

任宥注意到老头的指甲是弯钩一样的形状，掌心覆了一层闪闪亮的东西。

宋与被老头搓着脸，搓得脸都变了形，他叫了一声：“龙爷爷。”

那是任宥没听过的语调，有亲密，也有伤心，听起来像是迷路小孩终于找到家。他看向宋十三，宋十三正盯着宋与和老头，冷漠地站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在场所有人都没什么表情。

眼前情景，让任宥感觉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回事？这老头是谁？脑子里正一通神游，宋与就拽了他的手臂，拖到老头面前：“这是我儿子。”

“这是小老三吗？”老人哈哈大笑，弯下腰细细看任宥的脸。在如此近的距离，任宥视线都被老头的眼睛吸引走了，那不是人类的眼，瞳孔形状细长，虹膜是明亮的金，仿佛在发光。他看了几秒，忽然感觉害怕，抬起脚直往后退，恐惧中忘了看身后，不知道踩上了谁的脚，回头发现是宋十三。

“吓着小孩了，没见过老妖怪呢。”老头仍旧在笑，他看向宋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可能比这还小点。”

宋与搂住了被吓到任宥，低头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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