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三）（1/2）

大名鼎鼎的浣溪楼已经直直戳在两人面前，楚无伶紧紧摁着自己的脑袋，只觉得说不出的头痛，她平日里就是再皮再混，也没进去过这等烟花之地，抬眼看看程山河，虽然没什么大表情，可从她紧绷的下颌角来看，此刻想必也是咬牙切齿的。

花亭最好是有什么要事一定要把她们两个叫到这种地方来。

程山河来时的那套黑衣已经换下，习武之人平日里穿着要求简便精练，而她更是不屑于衣物上那些花里胡哨的装饰，不过现在穿的这一身墨蓝色的衣袍到看起来比她平时穿的要华美许多，襟口簇拥着几朵恰到好处的木槿花，腰束玉带，身量纤长。

“难得难得。”楚无伶砸吧着嘴想，谁说的人靠衣装，衣靠人装才对，这衣服再好看，若是把师姐的脸换了个泼皮癞麻子上去，也是要掉价的。

她今天也是刻意打扮了，不过她没有平日里扮男生的喜好，于是穿了一条白色及地长裙，四散点缀着鹅黄色的花，将少女之色显得淋漓尽致，乌黑的头发随意挽了个髻，插上昨日师姐赠与她的簪子，未曾施粉黛，一双眼睛却更为清新动人。

出发之前她曾经问过程山河为何去青楼还要穿成这个样子，这么一来肯定少不了人尾随，倒不如穿得破烂点无人理睬才好。

“既然这是这边最好的寻欢之地，能去的人非富即贵，若是我们灰头土脸的过去，肯定连门都进不去。不知师叔到底有何事，我们还是少生事端的好。”

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在出入那种场合的情况下，穿得好些反而更不容易引人注意。

两人在浣溪楼门前站了一会儿，打算找个相对低调的位置溜进去，刚走没两步，很快有人发现了她们，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子一拥而上将她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公子好生俊俏啊，进来玩会儿？我们这里上好的酒上好的姑娘要多少有多少！”

“我见公子眼生得很，是第一次来么？有没有瞧得上眼的姑娘？”

“夜晚外边儿凉，公子来壶好酒热热身子，再好好快活快活……”

“哟，今儿我们浣溪楼得了什么佛光普照了，先前才进去一位神仙容貌的人，这下又来一位，可了不得啦！”

这话要是让佛祖听见了，恐怕是能直接降大水冲了你这烟花之地，楚无伶愤愤的想道。

吃了个子矮的亏，楚无伶只恨自己怎么总也长不高，被眼前一片白花花的|胸|脯挤得喘不上气来，还要听着她们调戏自家师姐，一怒之下就想去抽腰间的鞭子，却被程山河一把摁住了护在怀里，只听她压低声音对众人道：“各位请小心，别挤伤我家小妹了。”

楚无伶个头刚好到她胸|口那个位置，声音从头顶传来，像是寻着百会穴钻进了她的四肢百骸，一时间差点没站稳，程山河此刻将声音故意压低，和平日那种清冷的声线不一样，带了些刻意的沙哑和缱绻进去，似绕指柔一般的将她包裹在里面。

听她这么说了，这些女子才注意到被她护着的女孩，一个心直口快的直接叫出了声：“啊？来嫖还带着妹子来？你这哥当得也真是心宽极了！”

感觉到程山河摁住她肩膀的手不自然的紧了一下，“来嫖”这个词，实在是直白的有些超出了我们枫蕖门大弟子的承受范围之内，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楚无伶心里有些好笑，师姐这嘴真是时好时坏，一遇上这种情况就哑了火，却总是在与自己说话时惹得人哑口无言，也不知该怪谁。

正当她钻出程山河的怀里准备用一张嘴大杀四方之时，一声惊叫撞入了她们的耳朵里，是浣溪楼里传出来的。

刚刚还把她俩围得死死的人群随着这动静呼啦一下就散开了，市井之人大多如此，日复一日的生活激不起半点水花，便任凭光阴蹉跎着贫乏无味的日夜，没有什么比生活中突然的热闹和喧哗更能吸引人眼球了。

程山河终于腾出手来，理了理楚无伶刚刚被挤压的散乱的领子，又重新为她正了一下歪掉的银簪，眼含笑意的看着她，道：“没事吧？”

尚且未明白这笑意从何而来，楚无伶的脸却腾的一下红到了耳根，又听程山河接着道：“师妹还是得再长高一点啊。”

若是平日里听谁这样说，必然是要不服气的回上两句嘴的，但刚才程山河一双含笑的眼睛硬是将她牢牢的定在了原地，大脑飞出身体九霄之外，回过神来时只觉心跳如擂鼓，而面前的人早就走出了数丈之外。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没等她仔细想明白，浣溪楼里接着传出了噼里啪啦摔碗砸桌椅的声音，听到了几声不清晰的怒骂和啼哭。

楚无伶费力挤到程山河身边去，才看清是怎么回事。

那中间的表演台上跪坐着一个舞女，四周围着四五个高大男人，一个女人搬了把椅子，趾高气扬的坐在那舞女面前，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在一边嗑一边往人家身上扔，围观的人一圈又一圈，指指点点的有，啧啧称奇的有，却没有人上前阻止，饶是被砸了店的老鸨也没敢出声。

半晌，那女人才慢腾腾的开了口：“小狐狸精，你本事不小啊？都忽悠的那蠢男人要替你赎身娶你过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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