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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月影红似血，白骨露荒野。骷髅缠草，老鸦低泣，乌云遮蔽残月，天地间是一片黑暗。玄衣掠过浸血的杜鹃花，夜行重回姜荨掌心，溅出一串血珠子。最后一个邪修连呜咽都未发出，就倒下去没了声息。

地狱蝶栖在姜荨肩头，翅膀微微扇动着，血气和腐肉味混杂在夜色里。

夜行沾足了血，兴奋地想要唠嗑：“王，这是第几个被灭门的了？”

姜荨抬起指尖，地狱蝶乖乖地从肩头飞落下来。出了鬼蜮后，他一直用地狱蝶去寻找莫烟的踪迹，地狱蝶一路带着他走来，那一线属于莫烟的灵息时远时近，若有若无，引着他往前走。

算上眼前这个，这一路上他已经途径了七个被屠杀灭门的门派了。偶尔会遇到一两个食人魂魄的邪修，便顺手解决了。而这些遭到屠戮的门派无一不是死状凄惨，魂魄被食。

祠堂后面传来细微的动静，夜行冷啸，祠堂前的石像被剑气震碎，碎石纷纷落下，剑尖直冲上前又猛地止住攻势，悬在角落。姜荨一步步朝夜行所指之处走过去，看见角落碎石下蜷缩着一个小东西。

夜行不耐烦地嗡鸣一声：“一只幼崽。”

可能是被门派的长辈们藏在这里的，小童不过六七岁，身上的衣衫皱巴巴，灰头土脸的模样，黑乎乎的小脸上唯有一双黝黑的噙满泪的眸子亮的惊人。瘦小的身子瑟瑟发抖，弱小，可怜，又无助。

姜荨缓缓蹲下身子，沉默一瞬，到底还是朝小童伸出手去。刀光一寒，寸长伤口横在姜荨苍白的手背上，血珠沿着一线簌簌落下。小童手里握着一把赋着灵光的匕首，他浑身抖得更厉害，但一双眸子里透出的狠劲儿，像个张牙舞爪的小狼崽。

鬼王抬起手，朝小狼崽的天灵盖拍去。小童死死闭上眼，咬住下唇，等个脑浆迸裂的下场。但那只冰冷又苍白的手只是不轻不重地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就像是读书打瞌睡时，师父用书敲醒他的那样。半晌，小童睁开眼，“哇”得哭出声来。

匕首掉落在地上，姜荨捡了起来重新递给他，这可能是他的师长们最后递给他的东西。

姜荨出山门时，怀里多了个哭累了昏睡在他肩头的小童。

山门外有两个人在等他。

一人身披袈裟，手持禅杖，和尚生的年轻又俊秀，眉心是一朵金色的莲纹。姜荨只一眼，就看出他境界竟与自己同是化神，佛光让和尚显得慈眉善目，不染纤尘。

站在和尚旁边的是一位头戴幕篱的姑娘，姑娘伸手摘下幕篱，露出熟悉的面容。地狱蝶在姜荨肩头散作一缕黑雾，这姑娘正是失踪不见的莫烟。

和尚双手合十，低声道：“阿弥陀佛，施主仁心。”话音刚起，夜行凌空刺去，强大的灵压顿时暴起，遇树摧折，遇山碎石，狂风掀得和尚僧袍卷起，杀意散在夜幕里。和尚不闪不避，禅杖往地上一杵，稳如磐石，金光乍起硬接了夜行一道剑气。只听轰的一声，四周荡为平底，滚滚尘土飞扬。

一朵金色莲花浮现在和尚背后，与此同时，黑色莲枝攀上姜荨修长的脖颈上。夜行重回姜荨手中，将遇强则强的战意传达给自己的剑主。

“功德金莲。”姜荨没搭理夜行，道破和尚身份：“佛音寺的天下行走，佛子梵音。”

“鬼蜮之主，十方狱鬼王，姜荨。”和尚欠身一礼，直言姜荨来历。

趴在姜荨肩头酣睡的小家伙儿被动静惊扰，不安地动了动。姜荨下意识腾出手来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哄他接着睡。这一幕落入梵音和尚眼里，低声道了句“阿弥陀佛”。

姜荨不欲同这和尚说太多，只是看向莫烟，道：“你爹正四处寻你，既然姑娘无恙，早些回去好叫他安心。”

莫烟脸色一红，开口想要解释道：“姜道友……”

梵音和尚站出来道：“此事说来话长，鬼王可否借一步说话。”

姜荨冷冷道：“我不想跟和尚说话。”

“姜道友，梵音大师没有恶意，是他救了我。”莫烟走到姜荨面前，有些自责道：“那两位护送我回家的鬼修是为了保护我才被邪修吞噬了死魂，若不是梵音大师刚好经过，我恐怕也早已没命了。”

姜荨知道事情不会简单，佛子一路引他来此，自然有所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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