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玫瑰白雪(中)(1/2)
第八章 玫瑰白雪(中)
在章因家吃晚饭时分,餐桌上安静,只有小孩子叽叽喳喳,一场饭下来,只听到这样说话,“宁宁你问你爸这笋多老的?味道当真不错。”小姑娘把身边的杜叔叔的话转给爸爸,爸爸笑眯眯回答。康洵美倒只是一直忙着与三个孩子说话,逗乐,笑得比谁都要大声。餐桌上大多数只有孩子的声音,三个大人之间没有直接面对面产生一句直接的交谈。在章因,是忙于喝汤,照顾关宁吃饭,因为小女孩没有吃相;在杜意仁,是忙着研究菜谱,好学艺回家在厨房操练,造福家人的口舌,且借用宁宁这小娃娃作传声筒,菜谱的传声筒;在康洵美,是三只小孩太天真无邪,逗乐得很,他没有空暇谈成人的问题,乐而忘忧。
听到门外路上传来汽车的鸣笛声,听到不断靠近的橐橐的皮鞋与地板的摩擦声,听到章因推开椅子时划过地面时尖锐的摩擦声,听到章因兴高采烈的询问声:“又是从哪里喝酒来?喝多了吧?”又压低了声,“你看看你,也不注意点!今晚有朋友来吃饭!给我点面子好不好?喝得这样醉醺醺的!”只听到低沉的男声有些喑哑“没喝醉。你哪个朋友来了?我今天不舒服,先洗洗睡,你自个儿招呼吧!”隔着一道门,对话声听得隐隐约约。杜意仁仰头随意赖在椅子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一根烟,嘴角咬着,不顾三个小孩子在席,对康洵美道:“呵,也不知道关廷这小子哪里鬼混回来了?叫我说要让他戒酒才是!”康洵美讥诮:“我看你也该戒烟才是!”杜意仁讪讪,涎着脸道:“我和他不一样嘛!老婆,我对你可是忠贞不贰!何况咱都是男人,喝酒的地儿不经常和饭局娱乐场所连一块,还能不乱?”康洵美看了看他一会儿,笑了。
章因重又返席,对康洵美杜意仁夫夫表示歉意,请体谅之类云云,康洵美连说没关系,一颗心重新落到肚子里,真正平静下来。
饭后一起去花园里消食散步。杜意仁奉承(不过在别的人眼里可能是真情流露的可爱)道:“你这个花园真漂亮!这个地段不容易啊!一定花了很多钱吧!几百万有没有?”他逗乐得伸出几根手指晃了晃,倒好像是他喝醉了似的。章因轻轻地一笑,像羽毛搔过神经,轻飘飘。康洵美附和说:“第一次来这里,我差点在花园里迷路,想,有这样一座美丽能赏四季之景的花园真是幸福啊!”章因说:“我可是看厌了!要不是关家本家在这边,我早就搬到城西去。只他家老太太不答应。”“不过依我看,实在没有搬走的必要,这儿多好!”杜意仁话到最后,竟是咏叹调的声音,看来被花园别墅迷的乐不思蜀。
晚上告别的时候,大家都是高高兴兴,末了,康洵美还扯着章因谈起了大学时代竞选学生会主席团成员的事儿,两个人一时感慨万分,最后是杜意仁强拉着康洵美走了,他看出康洵美今晚有些过于兴奋,多少有点不好看。
他把康洵美塞到后座,洋洋坐副驾驶,杜意仁盯着前方笔直的大道,目不转睛,康洵美从后视镜反看过去,杜意仁嘴里小声哼着歌,康洵美大叫:“吵死了!你要害死我啊!”杜意仁莫名其妙,扭头看后座的他,一脸懵懂“你是不是也喝多了?”康洵美扭过脸,跨坐在后座,脸埋在靠背上。“哎哟哟,祖宗哎!你别倒着坐,头晕!”康洵美不睬他。杜意仁自顾自讲:“下次你去章因家我都来接!好老公吧?不过他家菜做得挺好吃,还能学学。”康洵美懊丧地无力地抬起头,瞟了眼窗外,一路晕黄灯火,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
关廷倒没真喝醉,是邱旷下午约他高尔夫,晚上一起去酒吧喝了几杯,最后在包厢里点了几个公主少爷。关廷越搂越没劲,躲开一个长得挺清俊的少爷的索吻,惹得一旁的邱旷怪叫。到后来,就是一直点酒,不要人陪,躲在角落里海喝,邱旷看不过,赶他回家了,规劝他:“天涯无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只花?不,不,何必单恋一根**?”他虽自认为这关廷算好男人,男人中的极品,可也只是相对而言,相对他自己三十多快四十仍不结婚的整天奔赴人体盛宴的单身汉而言。当有一天这哥们儿喝醉酒口无遮拦说自己有个情人,邱旷也不是很吃惊,将心比心,结婚十多年同一张毫无新鲜感的脸日日相对,激、情早要褪到爪哇国去了。事后关廷拐弯抹角让自己保密,他也就大大咧咧应下了。反正,自己的破烂事儿关廷知道不止一箩筐。他反劝关廷要做好保密工作,并叮嘱注意事项,头一条:避免与对方恋人见面(他压根没想到关廷玩“有夫之妇”),小心翻船。关廷鸡啄米般一一应承。“这哥们儿,啧啧,陷得有点深呐!”他暗暗思忖道,游戏人间第一条守则——自己订游戏规则。不然不是你玩情、欲游戏,就是情、欲弄人,完全被色、欲支配,沦为奴隶,感情就是征服与被征服,驾驭与被驾驭,不懂这个理儿,吃亏在后头。这一点他忘了给关廷这哥们儿细细讲来,曾经他的一段血泪情史,不过,过去了,就永远过去了。瞧,他现在不就是一个情圣吗?四海为家,广收花草,肉、体愉悦,精神负债为零。
关廷喝了酒脑袋有点晕,压根没考虑要待客的事儿。一个人冲了下澡,在被窝里躺了二十来分钟,毕竟没到生物钟。又爬起来,穿着睡衣手指夹着根烟站在窗前。突然想到前几天在卧室里抽烟被章因骂得狗血淋头,悻悻地转移去了二楼隔壁的器材室,平时也就他自己去那儿锻锻炼、健健身,比较僻静。
他推开器材室的窗,把烟灰抖落下去,看着灰白色的颤颤巍巍的烟粉洒在楼下的香樟叶上,就好像心脏上被覆上一层薄膜,与这烟灰这烟灰下的叶片共振。再下一点的烟粉湮没、遮掩在底下秘密的层层覆盖的叶片与叶片之间产生的缝隙下头。他低头观察注视着烟灰的消亡陨落,好像还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细腻到五感,起了勃、勃的兴致,像儿童找到新的童年,新的乐趣,新的娱乐。快要暂时忘记这现实肉身所镌刻的记忆密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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