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认清自己的身份.19（1/2）
从雪捂着后脑勺，慢慢走到门边，还没打开，敏锐的听力就已经听到外面哄闹的人声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哭闹。
“谢夫人，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谢先生他肋骨断了四根，断口插进了胸腔和肺部，这些都不算什么大问题，只是他被车直接撞飞，脑部着地，现在检查到颅内出血，而且因为送医时间稍有延误，情况有些恶化，不过我们已经请了这方面的专家史密斯先生从德国连夜赶过来，所以您不要太过忧虑了……”
“他为什么会去那种地方？为什么？为什么……还有沈国立，这个混蛋！”许意萱痛苦地嘶吼出声，声声泣血，完全没了那些温柔淡然，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母亲而已。
“妈！妈你别激动，等会又该胸口疼了，弟弟会没事的，他身体一向好，您刚刚不也听到了吗？最顶尖的专家都在赶过来，我先扶你去休息一下好不好？等专家来了我再叫你……”谢思彤低声劝慰着情绪激动的母亲，但是她自己，也是疲惫不堪。
从雪打开门，就看到外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大到几个主人家，小到家里的佣人司机，将整个走廊塞了个满满当当。
看到她的身影，喧嚣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有人不解回头，也住了嘴，所有人自发朝两边推开，给她让出一条路。
“谢……阿姨……”从雪慢慢走过去，嗓子干的发疼，一口气堵在喉咙里，生疼。
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如果不是因为她，谢云琛不会出现在那种偏僻陋巷里，甚至因为地势耽误了救护车的救援。
如果不是为了推开她，他也不会被车撞伤，现在躺在那里的就应该是她。
如果不是她犹犹豫豫没有更早采取相应措施，他该是不会伤那么重的。
如果……
滔天的愧疚感几乎要将她彻底淹没，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受，明明她可以理直气壮，这不过是她圈养的一个储备粮罢了，甚至她还可以有更多更多的选择，这个没了，再找下一个就是！
甚至比他更优秀的男人，也不是没有，他并不是唯一。
可是为什么，心口疼得几乎要窒息呢？
尤其是看到这些谢云琛最在意的亲人们，那种滔天的愧疚感几乎将她彻底压垮。
她是罪人，对吧？
如果没有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甚至就算没有这些意外，谢云琛也会比正常人短寿许多。
“小雪？你身体怎么样？我让医生给你再检查下吧？你放心，云琛他很快就没事了，你别担心……”
然而预想中的怒目相对和指责呵斥全都没有，许意萱被谢思彤扶着，虚浮着脚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眼眶通红，其中的哀恸根本掩饰不住，却还强行撑起笑意，想要给同样被吓到的她一个安慰。
这是他们身上特有的素养，一种感同身受的在意和关怀，不会任凭自己的情绪迁怒他人。
“我……”没有预想中的冲突，从雪却觉得胸口更酸了，又酸又涩，眼眶渐渐模糊，“他是为了救我才会被撞的，都是我的错……”
她还是说了这句话，直白的，赤诚的，甚至在期待着来自他们的怒意。
兴许这样她心里还能好受些。
“没事的，不是你的错，那个男人跟云琛有过节，不是针对你的，你别多想。”许意萱伸手把她不断滴落的眼泪拭去，又温柔地捏了捏，一种长辈对小辈的亲昵，毫无芥蒂，“再说了，保护好你，是这臭小子的责任，他做的很对，我很欣慰。”
“我……”从雪的眼前模糊成一片，呐呐无语。
这些人，怎么能这么好呢？
又为什么要对她一个外人这么包容？
“小雪再去休息下，我们在这里等医生过来。”谢思彤也插话进来，同样是没有任何怨怼，满满的关心和在意。
从雪摇了摇头，乖巧地在座位上坐下，神情恍惚。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也可能更久，一大票人涌了进来，簇拥着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嘴里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谢家的私人飞机接过来的，又临时调了最近的航线，才能来的这样快。
手术室的灯亮了起来，整场手术持续了接近六个多小时，医生出来的瞬间就被团团包围住。
“手术还是比较成功的，就是病人脑子里的瘀血要消除需要时间，可能会伴随一点后遗症，身体会较普通人更弱一些，但要后期坚持治疗，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没有生命危险。”
医生也是见惯大场面的，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尽力安抚着家属的情绪。
“后遗症是指什么？”谢思彤捉住他的手臂，语调凌厉，失了往日的平静。
“因为重伤在脑部，所以恢复起来会比较缓慢，有可能会醒不过来，或者是脑症荡，失忆，等等……具体还要再观察，不过病人身体素质好，说不定能更快醒过来，当然……”
他后面的话，就没人去听了，许意萱当场晕了过去，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从雪甩了那一大票人，凑在门上透过玻璃朝里看去，只能隐隐看到一个躺着的人影，身上插满了奇怪的管子，胸口的起伏弱到几乎看不清。
他可能会醒不过来？
那个意气风发，素来霸道精明，偶尔有些小糊涂的男人，有可能会变成傻子，痴呆，甚至……全然忘了她？
从雪咬住下唇，脸色白的吓人，明明已经够心痛了，却总是能让她越发无法承受。
当夜，从雪迷晕了几个看守的人，偷偷溜进了监护室，在床边蹲下，伸手似乎是想碰碰谢云琛的侧脸，却只是在空中虚虚划了几下，便无力垂下。
“喂，你醒醒，你再不醒，我就生气不理你了。”她张嘴，脱口而出的却是近乎幼稚的威胁。
“我说真的，这次我会气很久，超久，烤肉都哄不好的那种，别想着做些牛排就把我打发了……”
晶莹的泪水顺着这几天迅速消瘦下来的下巴滴落，在床单上留下一块块深色的水渍。
“你不是不准我去吸别的男人的阳气吗？那你就快点起来，满足我，我就不去找别人，我现在感觉不舒服极了。”
“很不舒服，渴的要命，我需要很多阳气你听到了吗？你要是不醒，再不来看着我，我就去找别人了！”
低声的泣咽终于变成失声痛哭，苍白的脸憋的通红，嘶吼出声，“不过是男人，我要多少有多少，我去找他十个八个，当着你的面，把你曾经对我做过的事都做个遍！你听到了吗？我可是狐狸精啊，我本来就没有心，只要你不行了，我马上就去找别人……”
“呜……不过就是个男人……”从雪一遍一遍低声呢喃着这句话，也不知是为了说服谢云琛，还是她自己。
可是那最真挚的疼痛和恐惧，就像一把利刃，毫不留情地将她这些自欺欺人的臆想全部撕开，将她强行拉到这个血淋淋的现实中，一刀又一刀，在她的心口划下，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罪孽，看着这个男人虚弱下去，甚至看着他离开自己。
这大概，就是对她最好的报应了吧？
即使她所求不多，但是她的存在，本就是原罪，是混血的杂种，根本不被天道庇佑，最最低贱的血统！
所以哪怕是这么点微末的奢求，都要全部掠夺干净，半点做梦的机会都不给她。
匆匆百年，都是奢望了……
直到现在，她才有些理解自己母亲为了那个男人，不惜抛弃家族，抛弃未成年幼子，甚至是自己千年的修为，也要替他续命的做法了。
这世间太苦了，没有他的世界，一分一秒都过不下去……么？
曾经可笑的，荒诞无理的话语，都能懂了。
“不要去相信男人，尤其是长的好看的男人，他们最会骗人了，他们会用那种卑劣可笑的爱做借口，伤害你，欺骗你，让你心甘情愿为他们付出，为他们续命！”族姨的话突兀地在脑中响起，从雪却只觉得疲惫。
“不要被骗吗？可是我已经被骗到了，”从雪低头，在谢云琛侧脸轻轻吻了一下，一触即分，“被骗了心。”
“我想我明白爱是什么了，大概就是这种心痛的感觉吧？”
她低声喃喃，手指在谢云琛光洁的额头，鼻尖，直至下巴划过。
“呐，我救你好不好？”她扯了扯唇角，眼泪流的更凶了，却美的惊心动魄，“你别误会啊，我才没有爱上你，爱什么的，我根本不懂的，我只是……”
“只是累了，当妖怪当累了，每天都要担心被抓走，担心耳朵尾巴藏不住，担心伤害你，又担心失了灵智变成野狐狸，可累了……”
从雪将手放在自己丹田的位置，指引着那颗浑圆的妖丹向上移动，渐渐离体，那是近乎生生将血肉撕裂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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