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茗山深处，有一片竹林。竹林最幽处，有一座小院，名为“竹叶青”。
此刻，竹叶青内，正进行着一场艰难的谈判——
温和男：“你知道的，茗家不留外来人，这是规矩。”
一个声音附和：“对对对，来路不明，说不定有歹心，不能留。”
小呆子不言语。
温和男：“而且，她现在和以前不一样，能化成人形，还在外面呆了那么多年……”
声音连连附和：“就是啊，说不定早学坏了，偷鸡摸狗样样拿手。”
小呆子眼皮都不动一下。
温和男：“最重要的是，明年你就要开始祭祀了，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
声音义正言辞：“说的好，小孩子就该好好学习，养什么宠物。诶对，祭祀是——”
“你给我闭嘴！”
终于，旁边的严肃男忍无可忍，一声“禁言”，一直巴拉巴拉的雪芽发现自己嘴上像被浆糊黏住，怎么都打不开，徒劳呜呜两声后，颓然放弃，感叹：仙人就是仙人，对她这种凡夫俗子，霸道得浑然天成。明明在探讨她未来的命运，她却没发言权，可悲。
而这回，小呆子终于有反应了。
看一眼被封住嘴巴的雪芽，他攥紧手中的毛绒尾巴，正视温和男跟严肃男缓缓道：“她回来，就留下，你们答应过。”
温和男严肃男交换了个为难又无奈的眼神，迟疑了下，温和男开口：
“嗯，我们是答应过。但她在外生活多年，早适应了外面的生活，过得也不错，说不定更想在外面生活。”温和男微微一笑，“是吧，雪芽？”
雪芽一愣，连连点头，简直感动。这是来这儿后第一个询问她意见的人，还知道她名字！她想表达自己的感动，尾巴却猛地一痛——
小呆子撒开她尾巴，连带扯下一把毛。
“她过得不好。”小呆子面无表情：“脱毛。”
“……”
雪芽要窒息。这小呆子不仅呆，还怪，更坏。
上一秒一副为了她与世界为敌的姿态，下一秒就能拔她毛，太可怕了。落这小呆子手里，她不死也会变成秃头少女。
温和男严肃男也被小呆子这不讲基本法的操作镇住，谈判陷入僵局。
这是，门外突然有人通报——
“熙春大人，墨江大人。大长老召见二位。”
被称为熙春的严肃男眉头一皱，最终烦躁摆摆手，示意知道了，马上去。临走前不忘瞪雪芽一眼。
被称为墨江的温和男还是好脾气的笑容，交代一句：“去去就回，先自己看看功课。”便跟熙春一道离开。
房间内，只剩下雪芽和小呆子。
小呆子低声道：“解除。”雪芽立刻感到嘴上的浆糊消失，没等她想好说什么，小呆子再度扯起她尾巴。
“喂你怎么又扯！要去哪啊——”雪芽被扯着尾巴往外拖。
小呆子道：“不知春。”
嗯，那是什么地方？雪芽好奇。但跟小呆子到达后，却有些失望。
“不知春”和“竹叶青”一样，是地名，准确说是房间名，位于竹叶青最内侧。房间布置极为简单，外书房内卧房，除了卧具方桌，就只剩满面的书墙。房间内极静，只能听见窗外沙沙竹叶声；光线又较暗，角落香炉升起袅袅轻烟也给人以清冷之意。
还真是不知春，只知屋内圣贤书，不知屋外满园春。
雪芽打了个哆嗦，这里难道就是小呆子的房间？小孩子住这种房间？
但小呆子没给她解释的意思，一进房间，便松开他尾巴，规规矩矩坐小桌前，开始看书。雪芽终于自由，条件反射想跑，但小呆子头都没抬下，反而让她感到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出要出门，便被无形的墙弹回来。雪芽恶狠狠瞪小呆子一样，干脆在房间撒野。
小呆子也不管她，任凭她一会儿变人乱翻书，一会儿化狐刨墙角，眼皮都不掀一下。
雪芽没辙了，干脆变回狐狸，在墙角蜷成一团。
她不明白，这小呆子为何一定要将她留在身边，但他猜测自己和这小呆子，怕是真有渊源。
小呆子一个人能认出她，还可以理解为认错了，毕竟天下狐狸一个样，把她和其他狐狸搞混，很正常。但那两个叫熙春和墨江的人也能认出她，这就不是认错能解释的了。
难不成，在她以前还只是狐狸，不能变成人的时候，真在这儿呆过？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狐狸毛都换几次了，这些家伙怎么认出自己的？
心中好奇，雪芽几步跳到小桌旁：“喂，小呆子。天下狐狸那么多，我还换了几次毛，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小呆子瞥她一眼：“是你，我便认得出。”
……嗯？
这高深回答什么意思？雪芽很迷茫。她抖抖耳朵，思索话题该怎么继续，却突然注意到小呆子手上，靠近大拇指的位置，有两道暗红色伤痕。看形状，像是被利齿所咬，已有些年头，早已成疤，但仍看得出当年伤口很深。
她心中升起一丝异样，想问问，一抬头，却发现小呆子也在看她。
雪芽道：“这……看上去挺疼的。”
小呆子不说话，继续看他。
雪芽心虚了：“看我干嘛，难不成是我给你咬得？”
小呆子点了下头：“嗯。”
雪芽：“……”
她多希望小呆子别回答。
干笑两声，雪芽干脆跳上桌，小肉垫按住小呆子的书：“好了，小孩子家天天窝房里看书有什么意思，带我出去走走。”
再跟这小呆子共处一室，她要窒息。
而且自己还咬过他，这小呆子可是仙人，若是要找她算账，在外面，她跑路也方便点。
小呆子摇头：“不行，要看书。”
雪芽干脆不要脸，使出在外讨食的技巧，钻到小呆子怀里，小爪子扒人衣襟，大尾巴甩得谄媚：“别看，眼睛都看坏了。这房间又阴又冷，跟关笼子似的，你不憋屈我还憋屈呢。”
小呆子神情微微动了下，还是没反应，但雪芽知道，有戏。
她狗腿得更加卖力：“听我的，出去吧。小呆子，小仙君，君山？”
最后两个字，终于让小呆子有了反应：“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
雪芽连连点头。先前那个叫墨江的来找人时，叫过一声这小呆子的名字，这名字简单，她便记下来。
君山盯着她，眸子中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雪芽不耐烦了：“所以，到底能不能出去啊？君山。”
最后两个字的重音，终于让君山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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