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2）

早春，凉意中裹着郁郁新绿，阮棠成为王府新妇。

她出身寻常，有个在陵州当地方官的父亲，还有个做着不大不小京官的祖父。也不知道阮家怎么就攀上高枝了，都道阮家女儿是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可惜在新婚第二日，阮棠的夫君、王府的三公子司烨就以游学的名义离京了。

她的夫君已经音信全无三个月。阮棠坐在正院外厅，等着给王妃请早安，顺便替司烨算了算日子。

外厅没有人气，冰冷从硬邦邦的圆椅浸遍她身子。阮棠想把双手拢在一起，眸光触及左手手背一抹被烫伤的殷红时止住。

“三少夫人，王妃要您进去伺候。”终于有婢女来传。

进去伺候王妃漱口。婢女很多，但王妃最喜欢阮棠做。

阮棠手背的殷红就是昨日伺候王妃漱口时，王妃陡然打翻茶盏烫的。她躲闪不及，被浇了正好。

王妃当场笑起来，似被她这模样逗乐了。

乐罢指着她，扬起眉梢，“阮氏，你到底是个没娘教的，连个茶水都端不稳。”又冷哼，“这不争气的样子倒是夫唱妇随。”

再看一眼手背殷红，阮棠进了内室。

内室里小婢女把着托盘，托盘里是漱口的茶水。王妃跟娘家侄女杨盈说悄悄话，根本没看阮棠一眼。却在阮棠接过茶水试探过温热送过来时，啪一声摔下银箸，“什么东西！茶叶还没泡开，也配给我漱口？”

阮棠乖乖站着，睁大了眼。瞳眸黑白分明清凌凌，让王妃看了就气。

“这上不得台面的样子！也就什么锅配什么盖，跟老三是一家人。什么官家小姐，还不如我杨家女儿！”

一侧的杨盈顿时抱着王妃手臂晃，撒娇喊“姑姑”。又转过脸对阮棠露出夹带三分自矜三分歉意的微笑。

王妃颇为自得。即使她出身市井，可她现在是王妃。

阮棠依然迷茫的样子，仿佛没弄清事态。她眨眨眼，索性重新递过来茶盏，“王妃，我伺候您漱口。”

木头一样！王妃唇角一捺，刚想抬手把她茶盏打掉，反正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动作却一顿——她分明看见阮棠的袖口顺着手腕滑落，露出手背一片触目的殷红。

“阮氏，怎么回事？”居然这么一大块烫伤！

阮棠生怕王妃生气，“没有事没有事。又没有烂掉算什么事。王妃，我伺候您漱口吧，这茶温我摸过了，刚刚好，一定不像昨日那般烫。”

“胡扯！”王妃很不高兴，“昨日的茶水根本不烫，这分明是你自己在别处烫着的！没娘教就毛手毛脚，什么事都做不好。”

“是、是……是我自己在别处烫伤的。不是王妃打翻茶盏烫伤我的缘故，我记得了。”阮棠道，“我都不抹膏药的，藏在袖子里，决计不让别人看出来。”

她这副娇荏孱弱、仿佛下一刻就昏过去的姿态，王妃很是看不上，“你肉烂了最好。”

阮棠整双手烂了都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怎么能怪到长辈身上来。这么一想，王妃心安理得了，指使阮棠，“伺候我漱口。”

阮棠把茶盏递到她的口边，王妃终于靠过去——就见阮棠冷不丁偏过身子干呕起来！

“阮氏，你做什么晦气事！”

王妃恼怒地自己接过茶盏，她的娘家侄女杨盈连忙上前。王妃不想要她伺候这种事，指了婢女过来。

阮棠以帕掩口泫然若泣，“……近日身子不爽利。”

她话说得含糊，耳尖又微红。王妃变了颜色，冷冷盯她一会，厌烦地挥手，“出去吧，看见你就烦。”

阮棠轻轻慢慢退下去，王妃一直盯她背影。

“姑姑，可是有哪里不对？”杨盈顺着她的目光也看。

“日后她过来请安照旧让她在外头慢慢等，我这里要不起她伺候。”王妃神色似恨似怨。

杨盈眼珠转了转，压低声音，在王妃耳边道：“她莫不是有了？”

虽然她三表哥过了洞房就走，可说不准阮棠运气好，中了进门喜。

……

阮棠走在曼回长廊里。

“等三公子回来就不会这样了，少夫人好日子在后面呢。”王妃当着儿子的面，总不好随心磋磨媳妇罢。

婢女夏至跟在她的后面安慰着。

阮棠原本只安静走路，闻言颇为赞同，“是啊，等三公子回来就好了。”

王妃明明不待见的是她的嫡次子司烨，如今对儿子鞭长莫及，只能拿她这个儿媳妇随便撒撒气。阮棠知道，王妃根本看不上她。

只要等司烨回来就好。这是他自己的事情，应该自己担着。她跟司烨又不熟。

毕竟三少夫人在王府已经如斯艰难。

众人都是这么认为。

以至于阮家都遣人前来探望她。

来的是阮老夫人身边的贴心人吴妈妈。

吴妈妈被带到阮棠跟前，八风不动的面皮子不幸皲裂。

阮棠已经洗净手背殷红——说实在的，耗费她颇多胭脂和心思。她把顺带洗净的桃花瓣随意送入口中。

吴妈妈眼珠都在抖。

“少夫人，您……您在吃花？”吴妈妈似乎难以相信眼前这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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