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枝（2/2）

是活生生的，会动，会说话，会叫她“娜娜”，会拥抱她的莲，就在她的面前。被莲炙热的手拥抱的娜娜哭得急促，这是真实的，温热的躯体。无信仰的女人第一次如此感谢上苍，给她一次后悔挽回的机会。她伸出手把莲紧紧地抱住，放声哭了起来。明明从母亲离开以后，就没有再如此哭泣过，但在这一刻，似乎只有大声地把六年来的委屈用这种方式抒发出来，才能让自己更好过一些。

莲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男人背靠着门，右手牢牢地固住了娜娜的腰，左手轻轻抚摸着娜娜柔顺的黑发，在娜娜的耳边仿佛哄孩子一样轻语呢喃。

娜娜从剧烈的情绪中逐渐缓和，她从男人的怀抱里抬起头，26岁的女人此时仿佛18岁迷途的少女，眼神迷离。莲蹙着眉关切的神情占据了她所有的视线，她踮起脚尖，吻上了她丢了六年的爱人。

对互相的身体太过熟悉，爱情的火花在瞬间擦亮，莲将女人一把抱了起来，扔进了柔软的被窝里。在互相碰撞的那一刻，娜娜紧紧地抱住了她最爱的那个人，在心里对自己许诺，这次绝不会弄丢他，永远不会再放手了。

伸夫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绕着东京绕了一大圈了。从新宿到北郊，再绕回自己家，足足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他拖着疲惫的身躯下车走回楼里，本以为是唯一的孤家寡人，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背靠在门口的围栏上等他。

“真一？”伸夫唤了一声，少年转过头来，在清亮的月光下，通红的双眼变得尤为明显。

猜到怎么回事的伸夫叹了口气，掏出钥匙打开门：“……还是没能和好吗？”

真一沉默，跟在伸夫的背后走进了房间里：“与其担心我，不如想想小八和你吧。你真的没事吗？”

伸夫开灯的手突然顿住，随着真一关门的动作，整间房都变得昏暗了起来，只有月光影影绰绰。

“……其实如果适合巧比的话，我真是没什么胜算呢。”伸夫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写的歌也没他好，人也没他高，长得也没他帅，更何况我一穷二白来到东京，只有成功出道才能给奈奈她想要的幸福。如果奈奈跟他在一起的话，会生活得更好吧。”

真一感到不可思议，这一个月以来奈奈的笑容、奈奈的爱绝不是说谎，却只因为伸夫的自卑被选择放弃。他心里的火突然烧了起来：“就因为这个？就因为你觉得自己比不上巧，所以你连争取的机会都要放弃了吗？”

“你还要我说什么？！”伸夫回过头吼道，眼睛瞪得极大，不愿意让眼泪留下来，“奈奈已经做出她的选择了，难道在那里我还不够丢人吗！”

“去抢啊！如果你爱她，你就去把她抢回来啊！”真一一把拎起了伸夫的领子，这一刻他仿佛代入了自己，拒绝又如何，做出选择又如何，只要优的心里还爱他，他就绝对不会说出放弃两个字，“说什么比不上巧，是你自己自卑吧！只要你还爱着奈奈，什么能阻止你！”

伸夫被追问得哑口无言，用尽全力忍住的泪水还是流了下来，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真一，喃喃出声：“……可是，我怎么舍得逼迫她呢？”

真一愣住。

“我不舍得让她难过啊。如果巧不能给她幸福，我一定会用生命守护她。但如果巧可以给奈奈她想要的一切，我为什么要强加给她我的感情，让她和我一起痛苦呢。”

真一的手逐渐松开，伸夫跌坐在地上。黑暗中，他的脸隐在阴影中，只有晶莹的泪珠反射着月光，晶亮。他的语气中带着哭腔：“我也想和她在一起一辈子，但如果她能够有更加幸福的生活，我只能祝福她啊。”

是这样吗？

少年突然愣住，伸夫的话在脑海中盘旋。

我会给优带来些什么呢？真一在心里问自己。一个未成年的少年，如果两人真的在一起，他只会像一个寄生虫，寄生在优的身边。而坂本龙二，那个男人，他可以给优带来安全感，可以保护她，他有足够的地位让优的仕途顺利，也有足够的金钱给优更好的生活。

少年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他坚持的爱情，是强加给优的枷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