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2)
白阳拦了辆的士,程溢先进去。的士里的暖流让程溢打了个哆嗦。他乖乖的把自己挪到窗边,两只已经僵硬的手安置在膝盖上,安静得等着白阳也坐进来。
但白阳并没准备和这个倒霉蛋挤在后座。他个头高,只好佝着腰,一只手搭在车门上,另一只手取下挂在肩膀上的书包。看了眼程溢,便“啪”得一下把书包扔进了程溢怀里。
“还你早上的。”
然后带上了车门,一屁股坐在了副驾驶。
司机大哥睁着眼睛扭着脖子,看了看这两个小伙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要是在他车里干上架了就麻烦了。他清了清嗓子,咧开嘴露出两颗发黄的门牙,用他老腊肉的温柔嗓音问向白阳:“小伙子,去哪儿呢?”
“中山大道,和田公馆。”
“姐,我一同学家里出了点事,没地方去,我给……我让他住我屋了,我就借你房间用用。”白阳让程溢先去洗漱,他好给自己姐姐白棠棠打个电话通个气。
“行啊,我估计还要一个月才能回来,你自己看着办啊。”听姐姐同意了,正准备挂上电话,那边又来了声音。
“奇了怪了,活的同学?我以为跟你同班的都是僵尸呢!”
白棠棠在那边笑着调侃了一句。她照顾弟弟这么多年,这是他头一次跟同学课后来往。她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红酒在高脚杯里旋转成一个血红的漩涡,白棠棠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抬头,一饮而尽。
白阳放下电话,坐到沙发上,想今天这事儿。想着想着,就习惯性的用右手抓后脑勺头发。程溢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白阳性格太慢热,在这个班里来了一个月了,也只认识这个同桌。两人还经常大眼瞪小眼互相不搭理。有时候程溢主动搭话,他也惜字如金地回应。所以到现在两人还是说不上熟。白阳决定不主动问,有些事不管也好。
想到这儿,他突然像被电了似的站起来冲向自己房间。这间如果也能称作卧室的话,那么狗窝怕都是别墅了。他对着一片狼藉的卧室愣了两秒钟,立马开始收拾。扔的到处都是的书,甚至床单下都裹着几本,还有模拟卷,铺在地上跟地毯式的。他也不叠,统统揉起来往抽屉里塞。等他把地上清理好,才发现床上这些纠缠在一起的衣服,他经常把洗了的衣服直接堆床上,免得穿的时候又去衣柜里找,不管了,抱起来就挤进衣柜。
等到差不多瓶瓶罐罐各种东西归到原位,房间门响了。
程溢面无表情得走进来,眼睛没有焦距,脸色苍白,虽然洗了澡,但还是穿着白天那身,看着怪寒颤。
“等下啊,我给你找两件换的衣服,我刚好有新的”第一次招待同学,完全没想到这些细节,白阳感到有些抱歉,说着就打开了衣柜。
结果那些裤子缠着毛衣,毛衣抱着袜子一下子滚了出来。
......
白阳感觉自己脸上一定写满了尴尬两个字,再加上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他听着就像一声声“呵呵”回荡在房间里。只不过程溢并没多想,刚刚一下动静还把他弄得清醒了些,但他依旧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征了下,迷茫地看着“肇事者”。白阳来不及找地缝钻,赶紧蹲地上整理衣服。找好了新的内裤、袜子,又翻出来两件比较舒适的居家服,放在枕头上,用手指了指,说道:“你先穿着。”完了立马带上门出去。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程溢脑袋里好像蠕动着无数条虫子,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站不住了,就弓着腰躺在床上。房间里暖气应该是正常的,但是还是好冷啊,凉意从各个关节处渗透进四肢,冷汗也慢慢渗出来。他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然后把头也埋进被子里。刚刚他一路都像失忆了一样,感觉今天发生的事都是梦,但现在一个人呆着,白天的事又一遍遍重复地开始在脑海里播放。妈妈的死亡,喉咙被割开,被人说是小偷。程溢想到这里,整个人开始发抖,眼泪也哆哆嗦嗦淌出来。他紧紧地用手捂住耳朵,不让自己听见那些声音,但是就好像有人按着他在耳边嘀咕一样。“你妈把我们害了,没人相信她,谁知道她做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程溢弓着的身体,扭动的四肢开始发麻,那些声音也淡下去了,他慢慢把手伸出去开灯。光从被子外透进来,就像小时候妈妈造的小剧场,给他在被子里讲故事,讲夜莺与玫瑰,讲小王子。程溢露出头,直勾勾地看着明晃的灯,白炽灯很刺眼,但并不是无孔不入,在灯的下面就有一块照不到的灰色的阴影。
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流过太阳穴,滴到枕头上。
我该怎么办啊?
他小时候看过一部电影,叫“乱世佳人“。里面有一段他一直记得:斯嘉丽站在被落日染红天空的山谷上,说了一句”tomorrowanother day!”当时他想,这不是废话嘛,每天都是不一样的呀。现在他才懂,经历了绝望的人仍然对明天充满希望,是多么难得。
程溢开始不说话。他也没去上学,只是每天起来以后就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写什么东西。白阳每天会把当天的笔记和卷子带回来,整理好放在程溢住的那间房间里。冰箱里也会有他从外面买的面包和牛奶,程溢饿了会拿出来吃。
两人就这样过着默契的“聋哑人“生活。白阳性格很闷,一天两天没人说话也还好,连着两周不说话,在学校又一个人坐角落,他感觉自己都要成哑巴了。再加上眼看姐姐白棠棠要回来了,家里就两间房。他想着想着,盯着黑板的眼睛没了神,讲台上的班主任一下子提高了音量喝到:“某些同学成绩好也别得意,我现在正讲重点呢!白阳你下课了过来!”
“靠,终于有人跟我说话了。 ”白阳摸了摸后脑勺,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前方。
“你在我们班就跟程溢熟对吧?”“阿梅”用小拇指扣着额头上一颗痘痘,问向白阳。
“嗯。”白阳开口说话的欲望好像又没了。
“他妈妈自杀以后,他就不见了。你要知道他在哪儿,你就告诉我,他爸爸找他别提多着急呢。”
着急怎么没动静呢?二十四小时就可以立案,这都两个星期了。程溢突然感到一簇电流窜进身体,他猛地抬起头问:“他妈妈怎么了?”
“也没跟你联系吗?这孩子能跑哪儿去啊。“阿梅好像没听见他的问题,她拿起手机,貌似在给人发了条短信。
心里大大小小的疑问渐渐清晰。白阳回到教室以后就不停地看着手表,每一秒都是煎熬,时针和分针仿佛今天走得格外慢。他熬了一节课,实在忍不住了,背起书包就往外冲。今天刚好有外校来参观,门卫管得很松,一路意外的畅通无阻。和田公关离学校就隔了两站公交车距离,等不及公交,他决定跑回去。风吹得脸刺辣辣得疼,跑步带来的呼吸过度也让嗓子不舒服,但是程溢,他现在一定比自己不舒服一百倍,不,几万倍。
白阳将自己知道的细节大致连接了起来。儿子两周没回家爸爸不来找,他妈妈出了事不应该更珍惜儿子吗?一定不是程溢爸爸在找儿子,他爸爸这样,压根就不担心儿子死活。班主任在骗自己。那么......他得出了一个自己很不想接受的猜想。
有人在找程溢,那个人不是程道源,也不是警察,那个人跟陆瑶清的自杀,或许有关。
可是等到了家,白阳发现家里已经没有人了。房间里空空的,书桌上摆着一摞写满了字的纸,写字的人不见了。给程溢准备的大袄子也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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