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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丁摇落(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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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前殿到内殿有一段中空回廊,正中有山石花草,顶上能瞧见灰白色的天空。因重锦殿久无人居,因此花草皆是临时搬来装点的,此刻给急雨打得东歪西斜,凋零满地。

季陵匆匆自回廊跑过,足下洇湿,留下了一串深色的足印。跑到内殿跟前,才看见门前只有菜豆一个守着,与前殿的热闹竟大不相同。

季陵抹了一把前额散落下的湿发,急急问道:“殿下呢?”

菜豆改换了孝衣,守在门前,小心翼翼地悄声道:“殿下说,不叫进去就不准进去。”

季陵长长地出了口气,扒在门缝瞧了几眼,却什么也没看见,只得狠狠扯了两把自己的头发,追问道:“究竟出了何事了?为何好端端地…娘娘就,就殁了?他就这样关着,贵妃娘娘就由他?皇上呢?僧侣也不让进去么?为何祭拜都在前殿?”

菜豆有些害怕,讷讷应道:“娘娘…娘娘是昨儿夜里忽然给传旨封做了昭仪,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又敲了丧钟说娘娘过身,当晚便将娘娘收殓了,小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大殓过后,贵妃娘娘体恤殿下刚刚丧母,说就给他几日清净,叫由着殿下的意思,不让旁人打搅。除了上香添油,打扫送食,内殿不准进人。”

事情的经过给菜豆说得七颠八倒,缠杂不清,季陵闻言却稍稍宽心——好歹等晚上饭时,他打开了门来,还能瞧一瞧他好不好,若能说上话,也好想几句话来宽慰。便在门前盘膝坐下,预备就这样等个把时辰。

他全身透湿,发梢滴水,雨天又处处湿潮,如此坐到天色渐暗,竟也不怎么见干。菜豆替他寻了张干布巾,但也只够擦擦头发,顾不得身上。

长久的安静叫他有时间仔细琢磨了一番此事的蹊跷之处,但思及那日最后一回见熙才人,她对他所说的话仿佛早有预感一般,便也就不觉蹊跷了。只道必定是天子良心发现,顾念起了与熙才人的旧情,将她重新晋封,谁料天妒红颜,好人却薄命,竟叫她发了旧疾,才骤然撒手而去。

只是这样的事太过突然,李慎之自是接受不得,直到快过酉初刻,侍人们敲了三次门,也未能送进食水。眼见门内无人应声,季陵渐渐有些坐不住,爬起身轻轻叩了叩门,不忍高声扰他,只低声叫道:“殿下,殿下?是我回来了,你饿不饿?”

见内殿静寂无声,只得稍稍重了些力道,又道:“灯也烧了一日,至少叫他们进来添些灯油吧?”

殿内仍旧安静一片。

季陵揉了揉鼻尖,忽觉鼻子发痒,喉咙作痛,没忍住“阿嚏”一声,打了个好大的喷嚏,恰这时候,内殿开了门,只差一点儿,这喷嚏就打在了他的脸上。季陵下意识地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只见换了孝衣的李慎之站在门前,摆了摆手示意添油上香的宫人入内,脸上并无戚容,神色淡淡,只有下唇有道深深齿痕,不禁心中一惊。

添油的宫人们打理好一切,又鱼贯而出,李慎之便欲掩门,却听见季陵大叫道:“等等!”

李慎之未理,也并未抬眼看他,伸手将门轻轻掩了上,横上了门栓。季陵正觉头脑昏胀,伸手在额头狠拍了两巴掌,拦住一个宫人问道:“就只是添了油?可有送食水进去?”

那宫人垂目答道:“贵妃娘娘吩咐,奴只管添油上香,供饭食茶水的事不由奴管。”

季陵恨恨磨牙,暗道,这宫人也是个笨的,却不懂灵活行事,便是顺道送些食水进去又不费力。焉知宫中诸人办差,皆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从来无人愿意多事。

门里的人不理,他也不能砸门硬闯,不问也知他必定是一日没进食水,只得闷闷重新在殿门前坐下。菜豆小公公见落雨不停,他一身湿衣未干,低声问道:“小的去给您寻件衣裳换上吧,不然要伤风着凉的。”

季陵揉了两把发痒的鼻子,觉得他说的在理,只是重锦殿是暂时搬来停灵的,哪来的衣裳可换?私心里也不欲多事,遂略一迟疑,摇了摇头道:“不必这样麻烦,夏日里雨水来的快,去的也快,等天放晴,衣裳一会儿就干了。”

转眼就到了戌初。季陵身上的衣裳半潮半干,果真着了风,有些鼻塞头疼。好在他自幼习武,身体好过常人,就着一壶冷茶将晌午贵妃差人送来的糕饼与菜豆囫囵分吃了大半,瞌睡了一会儿,倒也无碍。

暴雨未歇,灵台宫南苑处在最为低洼之处,此刻除了筑于高台之上的宫殿尚好,其余亭台楼阁,大多无幸,被淹进了水中。贵妃不能久留,安排了一批侍人上夜,添油烧纸,又来内殿关照了一番,命每隔一个时辰来送一次饭食,见季陵还周身半湿地在门口守着,不免多瞧了两眼,淡道:“你倒是忠心。”

季陵亦淡淡答道:“君子抱仁义,此为季家家训。殿下如何待我,我自然如何待他。”

贵妃这日并未盛妆,素服素面,眼角微红,眉间隐有倦容郁色,只浅浅上了口脂,闻言轻笑,意味深长道:“不错,是季家教出的儿郎。”吩咐左右去替他拿件干衣更换,便命人抬轿鸣锣,趁着积水不深,还不至寸步难行,往兰林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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