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衫正薄(3)(1/2)
李慎之的瞳孔猛然一缩,心知李恺之必定是知道了他在背后的动作。稍加思忖,虽觉意外,但却不觉惊慌——贵妃毕竟也算是灵台宫中的无冕之主,他们背地里有什么举动,如何能瞒过贵妃的耳目?
李恺之淡淡续道:“本王知你对此事有所怨望,是因先太子之故,你自幼便受他庇荫,受他恩惠,自然心中对他敬爱。只是却不知你可曾听说过有一句话叫做‘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这招魂之人,虽是受命于本王,实则却是为了咱们诸兄弟。”
李慎之二目垂帘,自不会将这样的话当真,饮尽了半盏残茶后方道:“恕我才薄智浅,不知此话何意。”
李恺之玉白的手指摩挲着茶盏,轻哼一声,摇了摇头,似笑似恼,“你这遭办差给魏王算计了去,又是副手,无功无过,不懂也不奇怪。他日等你煞费苦心地去讨咱们父帝的欢心,也只得一句‘不及长兄,或许就懂了。”
李慎之道:“弟日图三餐,夜图一宿,散淡度日,如此而已,只怕是没机会懂了。”
见李恺之微微一怔,又出言讥谑道:“楚王殿下既然志不在大位,又已是亲王之尊,又何须要去讨圣人欢心?”
李恺之又是大笑几声,眼中却没什么笑意。
他知道李慎之如此行事皆是自小长在宫中的孩子无师自通的自保之道——财、色、权,若在一样上有所执迷偏好,便都是能任人拿捏的把柄。不过,他表现得无所好,无所图,是因自知力量微弱,却绝非像老九那样,当真清心寡欲,只立志做个高洁清士。
这副面具,充其量是为欺人与自欺。
他还能记起早在他们更年少时,年少到不善于掩藏自己的心思时,他曾在这个只比自己小上两岁的七弟眼里看到过对待憎恶之人像要生啖其肉的凶狠,而后来,那种神情,却再也没出现过了。
他的母族一门皆是弄权之人,因此自小便知一个道理,最得力的人永远是贪财恋权好色之辈。为你只需轻易地投其所好,便能让这些人为你所用;同时又紧握着他们的命门,让这些人不敢背弃于你。
而像李慎之这样心口不一之人,也不过是多花一点儿心思。
况他的身上的孩子气还未全数褪去。
比如现在,他毫无必要又恶劣地讥讽于他,正暗暗佐证着他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
李恺之摇头笑道:“老七,你道自己只图三餐一宿,他日离京封王,便能过上那样的日子了么?”
李慎之直视着对面之人,并未回答,沉吟了片刻,方才直白问道:“楚王殿下,我一无靠山母族,二不得圣人青眼,若你无意对付魏王,我于你究竟有什么用处?值得你拿出这样的耐心来?”
李恺之随口问道:“你觉得呢?”
李慎之摇了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唇线抿着,眉目间冷然一片。
他虽未吐只字,但李恺之却好似也从他的神色中洞察到了什么,不觉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头。
......
是夜,施针过后,隼儿的热终于退了下来。
季陵端了米粥坐在榻侧伸手将她给汗水浸得湿漉漉的额前的碎发朝后抹了去,露出小姑娘白净的、隐隐可见青色血脉的圆鼓额头,见她呆呆愣愣地盯着自己,不觉就放软了声调,问道:“身上不疼了吧?也不憋了?”
隼儿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却怪委屈地撇下了嘴角,声音毛毛哑哑的,“湿乎乎的。”
季陵知道这是发过一回汗的缘故,但这时唯恐她再受风,夜里又烧起来,哪里还敢叫乳娘帮她换衣服擦身?只得安慰地抚了抚小姑娘细细软软的头发道:“你先忍一忍,明日一早就叫乳娘给你换衣裳。”
隼儿一向最听他的,虽不情愿,却还是乖乖地发出一声“嗯”,声调里还带着软软的鼻音,见季陵将调羹递到嘴边,便配合地张开嘴,咽了两勺,方咳嗽道:“哥,喉咙疼。”
季陵轻轻掐了掐她没什么肉的脸颊,哄慰道:“那你再吃三勺,这样才好吃药。你若乖乖吃了药,哥就给你一颗糖吃。”
隼儿一张脸蛋苍白,听见糖却来了兴致,雾蒙蒙的眼睛里多了些神采,抓了季陵的衣袖讨价还价道:“那我吃三勺粥给我一颗糖,吃药还要一颗。”
季陵好笑道:“若想再要一颗糖,再吃三勺可不行,至少要再吃六勺。”
隼儿摇了摇头,绝不考虑,可怜兮兮道:“那你还是只给我一颗吧。”
她虽只有虚龄五岁,却一向人小鬼大,很有些主意,有时季陵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只得轻轻刮了一把她的鼻子道:“好,哥替你数着。”
“一口。”
“两口。”
“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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