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2）

尹梓轩高估了自己的身体，感冒反反复复地持续了一段时间。西药不管用，最后还得去找熟悉的老中医。老中医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小时候的身体不大好，三天两头就喉咙发炎，苦涩的中药贯彻了他整个童年。直到后来，他还能从中药里品出几分甘甜。

待尹梓轩度过昏昏沉沉的日子，期末考悄然而至。这学期开始，文学院所有专业课都规定闭卷考试，尹梓轩捧着一沓沓资料，起早贪黑地背诵，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最苦的日子。有天他往家里的体重秤上一站，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轻了五斤。

宿舍是二人间，舍友是外语系的，比尹梓轩要早几天考完，老早就拉着行李箱回家了。宿舍的空间平时觉得狭窄，可当尹梓轩独自从阳台往里打量的时候，发现足够的宽敞。

在尹梓轩忙得头晕目眩的时候，张晓茹回来联系过他，可他实在抽不出空，只好遗憾地通过电话来寒暄。当听到好友提议的拍照主题，他不可思议地笑了番。

“你逗我开心呢。婚纱照就算了，你找个女的来拍不就好了吗？找我干嘛？”

“我是认真的。你就说嘛，你答不答应我？之前还说什么都答应我的！”

“那也不是穿婚纱……”

“轩轩我跟你说，我上次去了个画展，有一幅画让我尤其心动。是一个男孩儿，穿着希玛纯，背景是灰白的，连男孩儿都显得尤其的白……我说不出那种感觉，就像初恋一样。”张晓茹的语气时低时高，似乎迫切地想向尹梓轩分享，“我想体现出那种反差感，虽然我觉得你穿了也不会有什么反差感。构图我都想好了！就差一个模特！”

尹梓轩伸了个懒腰，手一松，资料叠在了脸上。

“那也不是婚纱吧。”

张晓茹晓得他这是松口了，故而也退一步：“也非是婚纱不可，长礼服也可以，当然转化成咱们老祖宗的衣服也可以。这个我会根据你的身材和形象准备好，你答应我就可以了！”

“你有给我拒绝的机会吗？”尹梓轩咕哝道。

张晓茹笑了：“没有，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会答应我。”

“算了，你安排就好……什么时候走？”

“过两天，我得陪陪我爸妈呢。”

“旅途开心吗？”

“当然，还认识了很多人。下次找机会我跟你聊。”

尹梓轩伸了伸腿，随手把资料扔到边上，站了起来。张晓茹的愉快仿佛顺着话筒传进心底，他莫名觉得羡慕。喜怒哀乐再回首，于他而言都仅仅是一抔淡水。

七月初，那是广州最热的时候，尹梓轩跟着谢女士和外婆去了重庆。其间飞机延误了两个时辰，等他们落地的时候恰好日上中天。郭泽琛个子高，放眼过去，尹梓轩立刻就注意到他。

明姨也来接机了，看见他们一行人，笑起来梨涡浅浅，伸手挽住外婆的手臂，亲切地叫着妈。长辈在后面有说有笑，俩小辈分别拖着两个行李箱走在前头。

轿车停在马路对面的停车场，过了桥底，尹梓轩几乎被晒得睁不开眼。他低着头，点了点脚尖。他从来都没想过重庆能这么热，仿佛每一步都行走在烧红的锅边。

“你们在这儿等等，我把车开过来。”郭泽琛把他们领到树荫下，转身就走。

尹梓轩想了想，跟了上去。他踩着郭泽琛的影子，天真地以为那样可以遮挡些阳光。

郭泽琛掀开后尾箱，伸手提过尹梓轩手边的行李箱。尹梓轩抬起手垫了垫箱底，随后听见短促的笑声。他下意识地瞄了眼郭泽琛，即便有副墨镜挡着，但他能想象出那双藏着嘲笑的眼睛。

“好笑？”他收回手，问道。

郭泽琛耸耸肩，轻而易举地把另外沉重的行李箱提上去。他刚才把袖口卷上肩膀，细细密密的汗珠顺着曲线滑落。尹梓轩看了眼，若无其事地转过脸。

半晌，他才听见郭泽琛的回答：“细胳膊细腿，就别逞强了。”没等他反驳，便倚着敞开的车门道：“还不上去？晒成碳我可不管。”

尹梓轩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肯定是吃饱了撑才跟过来。

从机场到明姨的住宅区还挺远的，听郭泽琛的讲解，似乎得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尹梓轩歪头欣赏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路边种着一行行的银杏树，入秋后便渐渐转黄。他从未见过尽数染黄的街道，但觉得那应是这座城市最美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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