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2）

每个月都有一次“赶集”，在当天早晨六点开始就陆陆续续会有人摆摊卖家禽、蔬菜、水果或者手工品，直到十点才歇市。尹梓轩这趟旅游刚好赶上了，天还泛着苍白的灰，就被郭泽琛叫起身。

尹梓轩还没睡醒，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珠迟钝地随着郭泽琛走来走去的背影而动。过了会儿，明姨隔着门喊他们吃早餐，再半晌，意识模糊的他听见了关门声。

“起来了，昨天最积极是你，现在睡懒觉的又是你。”

尹梓轩下意识地一挥手，梦里的自己不知何时站在楼顶，而那一刹那，脚底的建筑突然瓦解，他伸手想拼命往上抓，可只有一片虚无的黑暗。他在坠落，坠入渺茫的深渊。

再睁眼的时候，郭泽琛的脸近在咫尺，而他正死死地拽住对方的手臂。

郭泽琛静静地打量尹梓轩，半晌手背贴上额头：“是不是空调开太低，冻着了？”

尹梓轩愣愣地瞪着眼，缓慢地松开抓着郭泽琛的五指。郭泽琛问了什么？他轻轻地摇头，心脏仍在不正常地快速跳动。他刚张嘴想说什么，忽然发现喉咙火辣辣地痛，嗓子哑得说不出话。

他沮丧地抬起眼，这才发现自己姿势奇怪地挨着床头，而郭泽琛压在自己上方。估计是他刚才坐着睡了过去，待郭泽琛来叫自己的时候，无意识地把人往下拽。

这叫他更加难堪。

“不舒服那就别去了。”郭泽琛换了个姿势坐在床沿。

尹梓轩捏着嗓子，声若蚊蝇：“我要去。”

“你嗓子怎么了？”

尹梓轩觉得咽唾液也颇为费劲儿，指了指自己喉咙，又在半空比划了一下。所幸郭泽琛头脑聪明，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是不是昨天吃辣的东西多，上火了？”郭泽琛幸灾乐祸地道，“得了，你先去刷牙，我去找些药给你。”走了没两步，他又特别欠地补充：“昨天还跟你说别逞强，还以为我害你似的。”

尹梓轩没再费口舌，站起身把人推出卧室，顺手关上房门。他倚着木板，听见郭泽琛问明姨药放在哪儿，转了个身把脸贴上墙壁。

集市比预想中热闹，吆喝着似懂非懂的方言，此起彼伏。外婆他们走得比尹梓轩还快，看见新鲜的蔬菜和水果便会停下来，挑挑拣拣、讨价还价便是大半天。

尹梓轩觉得很新奇，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时候外婆家还不是现在这般建满高楼大厦，不少人往地上一坐就开始摆地摊。拐了弯，路旁有一家茶肆，店里头已经坐满了人，大家也不嫌热，木桌子甚至摆到了外边儿，乘树影的清凉。坐那儿的大多数是老人家，有些老爷爷光着膀子，扇着蒲扇，配着一盏茶便是下棋打牌、谈天说地。

在他左顾右盼的时候，郭泽琛突然把他往旁边拽了一下。因为过道相较狭窄，来来去去的人接踵而至，他顿时找不到落脚的地儿，踉跄了两下撞上郭泽琛。

“你干嘛？”

尹梓轩不满地抬头，嘴唇蓦地擦过一片柔软。他愣了愣，若无其事地转过脸，揉了揉撞到的鼻尖。

“刚才地面有摊污水，你差点就踩上去了。”郭泽琛解释道。

尹梓轩下意识地翘起脚后跟，球鞋是灰白色的，鞋后跟的污渍就像泼洒后的墨汁。

不知不觉间已和明姨等人走散了，郭泽琛以前都会陪明姨过来赶集，熟门熟路地领着尹梓轩继续逛。路遇有趣的小摊铺时，尹梓轩总不自禁地放慢脚步，在这里似乎什么都是新鲜的。

路段不长，他们很快就走完了。回去的时候，尹梓轩瞧见有个老伯伯蹲在阶梯织竹编，虽已白发婆娑，手却巧得很，右手捏着竹条穿过去，左手又绕了回来。他瞧得兴起，就蹲下来挑了个只有巴掌大的竹篮，倒是可以拿来作装饰品。

由于老伯伯是本地人，只会说重庆方言，最后结账难道耽搁了点儿时间。

尹梓轩捧着那小竹篮细细端详，半晌才发现不见郭泽琛的身影。站立在陌生的环境里，人来人往，耳边响起的是陌生的语言，他心底顿生出一丝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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