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2）

巧巧 18

甄珍觉得自己就快要融化了。

太阳挂在天空正中毫不吝啬地散发着光热，路上的积水早已蒸发得无影无踪，看不出一点下过雨的迹象，地面之下好似匍匐潜藏着名为旱魃的异兽，正通过路面上一指宽的裂缝眈眈窥看着人间，伺机作乱。

甄珍到站下了车，垂着头沿着路边往回走，四周的闷热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的视线逐渐模糊，耳朵也好似被棉球堵住，不能真切地感受，仿佛游离在世界的边缘，即将陷入混沌。

公交站在小区的斜对面，得多走几百米才到，甄珍沿着树荫缓慢挪动着脚步，等到快要过马路的时候才稍微打起了一点精神看车。

正是中午时分，路上车不多，有的司机开的快，猛地从路上窜过去，一只矿泉水瓶顿时发出了‘吱嘎’一声惨叫，瓶盖划出一道弧线，正正飞到了他的脚边。

那是一个普通的蓝色小塑料盖，在地上打了几个转儿，最终躺了下来。甄珍抬脚轻轻将它踢远了一点，正要过马路，一辆黑色的大众又冲了过来，他往后退了一些，眼看着飞驰的车子就要经过自己的眼前，紧跟着从路对面却突然窜出来一团灰色的东西，正正向车头跑了过来。

他只听到‘砰’的一声闷响，下一秒尖锐的刹车声就划破了寂静的天空。

——这是撞到东西的动静。

甄珍晃了一眼，跟着便拔腿迅速跑了过去。

是那只三花猫。他蹲下来将它抱进怀里，轻轻晃动着，然而已经没有半点回应了，它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喵喵地叫出声来。它的身上满是细碎的伤口，一只眼角裂开很长一道，尾巴活生生短了一截。

明明昨天晚上还在快乐地看它喂小猫吃奶，可只过了一夜，一切就都变了。

这不是能撞出来的伤势，可它确实是因为这辆车而死掉的。

开车的是个中年男人，停住后并没有下来，而是降下车窗看了看情况，然后便再次上了路。

——他不觉得有什么愧疚。他只知道这脏兮兮的猫显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而抱着它的那小孩儿看起来则更加普通，这个意外算不上是什么事，他不用赔钱，甚至不必多费口舌。

他只觉得晦气。

甄珍抱着猫蹲在马路中央，眼睁睁地看着那辆大众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了视野里。他感到很茫然，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

仅仅只是一只流浪猫而已，死掉了，那该怎么办？它为什么会死的这样干脆呢？甄珍想不明白。

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亲近的人到最后全部离他而去一般，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只在他窗底下晒了整整半年太阳的猫会遭遇这种事情。

太突然了，也太残酷。

他有点恍惚，在路中央蹲了好一会儿，然后在过往车辆刺耳的鸣笛声中逐渐回过了神。他踉跄着站了起来，紧紧将那只猫抱在怀前，微微弓着背慢吞吞地穿过了马路，然后缓缓走进了小区。

四周的空气燥热不堪，路面被太阳照的发白，几栋老楼的外墙上有的部分已经脱落，露出了灰色的墙砖，在烈日的照耀下仿若一片弃置的空城，只要稍加敲打便会立刻坍塌，而后灰飞烟灭。

他顺着不甚平整的路面走了回去，老远却望见路中央摆放着一只高大的纸箱。

“......！！”

甄珍认出了它，飞快跑了起来，中途不慎崴了一下脚，踉跄着跪到了箱子跟前。

他快要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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