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黑暗（二）（1/2）

天空中飘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细如牛毛，看不真切，却又沾湿眼睫，水珠悬而未滴，像是颗晶莹的泪珠，睫毛微颤，终是落下来，隐没在褐色的土壤里。

两人隔着雨幕站着，隐隐对峙，明明一言未发，雁秋却知道有什么终究是回不去了。

秋雨冰凉，打湿了长发，白色的发丝粘黏在脖颈，引起瘙痒，雁秋不适地偏过头，发梢的铃铛随之响起，雁秋先是一愣，后半阖着眼，反手将那条青白色的发带抽出，长及腰腹的银发徒然披散下来，配着那淡漠的紫眸，像是俯瞰蝼蚁的上神，无情无心，也再也不会为了一段情思前顾后，痛彻心扉。

往后，只有巫师雁秋，洛子修与他再无关系。

青白色的发带坠地，铃铛发出脆响，是宣告结束的铃音。

雁秋不去看洛子修是何种神情，转身离去，老巫师的尸体等着他处理，一日为师，他要尽全为人子弟的责任，哪怕旁人只认为他贪恋权势，薄情寡义。

洛子修看着雁秋离去，一时间忘了阻拦，青白色的发带浸在泥水里，看不清原来素净的颜色。

洛子修蹲下拾起，紧紧握在手里，像是捡回来一颗被无情抛弃的真心。泥水顺着指骨流下，砸落在小水洼里。

同辈的族人围上来，义愤填膺地指责雁秋，洛子修一句都听不进去，脑子里只有那人冷淡的神情和洛泉惨厉的呼喊声。

族长之死，他并不在意，他与那老家伙本就不亲，若不是娘亲执拗的要留下，他决不会认他为父，一个抛妻弃子的男人，不值得他为之神伤。但是洛泉不一样，那是他的亲妹妹，十几年的相处，他怎么能狠下心，见死不救。

他不会认错巫师的象征，他想不明白明明约好了，他做巫师，雁秋做游侠，怎么就突然变了。

雁秋身上有通灵枝果实的气息，一种被背叛的愤怒席卷心头。当初他献宝似的将通灵枝送到那人面前，那人是不是只觉得自己是个傻子。自己于他，真的只是登上权位的一步阶梯？

真心被踩在脚下，难道他还要笑着看那人站上最高处？

不可能。

他若坠入在深渊，定要将那人一同拉下。

洛子修用力地闭了闭眼，藏住了眼底的疯狂与黑暗。

当夜幕降临时，洛子修才刚刚处理完部落里的事情。事发突然，人心惶惶，于冬日兽潮，并无益处。他虽急着找雁秋，却又不能全然不顾族人死活。

每一任巫师都住在部落里唯一的三层高的房屋里，不可留在原来的住处。雁秋对此并不在意，现如今，对于他来说，既然灵魂已经无家可归，肉体歇息的地方又有什么好在意？

白日里的灵力透支使得雁秋疲惫万分，经脉干涸，传来阵阵抽痛，强撑着的黑白鲤鱼早就在进屋的一瞬间消散在空气中。

逼着自己合眼休息，明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他只有一个夜晚的时间去调整，断然不能就这么倒下。

睡梦间感觉似有巨石压顶，有些喘不过气来，雁秋蹙起眉头，挣扎着醒来，恍惚中见一黑影伏在自己身上，胸口衣襟半开，露出白玉般的肌肤。

雁秋摸到置于暗处的匕首，面若寒霜，抬手便刺，只是没了灵力加持的动作在洛子修眼里，实在是与幼童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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