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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冷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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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彦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明白,这碗同时拥有皮蛋瘦肉粥的香气、玉米糁稀饭的颜色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欧笑轲回家拿了笔和记事本又过来,刚好在门口看到他弯下腰仔细分辨饭盒里粥的成分的这一幕,不禁腼腆道:“我加了火腿肠,还打了两个鸡蛋进去……”

谢彦欲言又止地看看他又看看粥,片刻后才说:“……挺有想法。”

欧笑轲局促地站在玄关处,低声辩护道:“还是挺好喝的。”

谢彦没有取笑的意思,挺认真地道了谢:“谢谢,我会喝光的。”

欧笑轲不好意思地摸了摸眼角,又问:“那我在哪里用电脑……比较合适?”

“噢。”谢彦从餐桌边起来,走到餐厅正对着的书房前,把门推开,“你在这儿忙吧,比较安静。笔记本电脑我刚给你找出来放桌上了。”

欧笑轲感激地点头:“谢谢哥哥。“

说着就脱下鞋准备光脚朝里走。

谢彦腿不方便,只能半倚在门框上抬手制止他:“诶!你……”

低烧再加上从起床到现在一口水都还没喝,于是这会儿一抬音,又哑火了。

欧笑轲像是受了惊吓一般,连忙把迈出去的那只脚收回来,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他,脚趾在光滑的地砖上不知所措地抓了抓。

谢彦瘸着腿走过来,俯身从装满运动鞋休闲鞋的鞋柜里翻找出一双还没拆包装袋的酒店拖鞋,放到欧笑轲惊魂未定、十趾蜷缩的脚边,然后轻咳了两声:“对不住,我这儿平常没什么人来,没准备多的拖鞋,你将就穿这个吧。”

光这一双还是王大明自备在他鞋柜里的。

欧笑轲连忙格开他的胳膊,先一步蹲下来拆包装:“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谢谢哥哥。”

谢彦也不再客气,扶住墙要转身,然而他才刚支起脑袋,眼前就猛然一阵发晕,太阳穴和右腿都一突一突地跳着疼。

他咬了咬后槽牙,借左腿的力缓缓回到餐桌边:“你去吧,当自己家一样。我就在这儿坐着,有事儿叫我。”

“嗯嗯,谢谢哥哥。”欧笑轲使劲点头,拿着笔和记事本就走进了书房。

结果谢彦的第一勺粥还没来得及送进嘴里,欧笑轲就马上有了事儿,叫着哥哥从书桌边走到门口,问:“电脑密码是……?”

谢彦答:“0422。”

是谢沉的生日。

欧笑轲点头:“嗯嗯。”

“谢谢哥哥——”

后半句是谢彦一只手捏着勺子,另一只手支着下颌,老神在在地跟着欧笑轲同时说出口的。

他对于这过分的礼貌颇有点无奈:“谢了八百遍,我都想改姓不客气了。”

欧笑轲不觉有异,语气真挚地说:“毕竟是我麻烦哥哥你。”

谢彦腿和脑袋都疼得厉害,闻言直叹气:“没事,快争分夺秒去吧,还不知道电脑能坚持多久呢。”

这才把欧笑轲“赶”进了书房。

估计是昨晚在阳台抽烟受了凉,谢彦这场低烧来得迅猛又毫无预兆。

他喝了两口粥,尽管滋味不比外面店里卖的鲜,但也足够暖胃,只可惜他现在人不舒服嘴巴淡,实在做不出更多的评价。

但刚才既然说了要喝光……他起身去冰箱里拿了罐泡山椒,一口泡椒一口粥地吃起来。

窗外邻里闲聊的说话声、街上自行车避让行人的铃铛声,夹杂几声狗吠和喇叭声,以及从书房里传来的单击鼠标的声音,陆续涌入谢彦的耳朵,他这才惊觉,他已经很久没清醒着度过上午了。

他一般晚上六点半上播,不出意外会播到凌晨两三点,下播了抽几支烟去洗漱,入睡时已经是清晨五点,一觉醒来早过了吃午饭的点。

搬过来大半年,谢彦才知道,原来安平江边的早晨是这样的。

他的思绪越飘越远,不自觉又想到方才做的那个短促的梦。

有些细节他现在已经记不分明,只记得谢沉哭红的双眼、生理上的疼痛,以及欧笑轲说的那句:“可是,车子已经开过去了啊。”

他不是第一次梦见离家那天的场景,却是第一次梦见一个才认识不足一天的人。

是因为欧笑轲总让他想起过去吗?如若不然,难道仅仅是因为睡前在阳台上瞧了他两眼?

谢彦牙龈发酸,顿时嫌弃起自己的矫情,不愿意再追究下去。毕竟那只是一个梦。

粥逐渐见了底,他放下勺,扯了张卫生纸擦干被泡椒辣出来的汗。时隔已久地吃上早饭,感觉还不错,发了点汗脑袋都没刚才那么疼了。

他把没剩几个泡椒的玻璃罐盖好,重新放回目前还没电的冰箱,然后拿着饭盒和勺子去了厨房。结果冲完残渣他才发现,家里的洗洁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用完了——靠外卖和方便面度日的主播不需要洗碗。

他叹口气,把空掉的洗洁精扔进垃圾桶。

幸亏粥没什么油荤,用清水也能洗干净,谢彦一边洗一边盘算着待会儿还是出门一趟,买瓶洗洁精再买点止痛药。右腿实在疼得过分了。

他在心里苦笑,看来刘易是真的恨他啊,下手毫不留情,拳头和钢管落在身上的感觉他的每一处伤口都记得很清楚。

水还在哗哗地流,谢彦突然就感到了一丝不甘。

他放下饭盒,关掉水龙头,双手撑在水池边沿,面无表情地平复着这份不该出现在他心里的不甘。

很快,他就若无其事地重新拧开水龙头,同时把止痛药排除在购买清单外。

****

谢彦把洗干净的饭盒放到餐桌上晾着,想了想还是该和欧笑轲交代一下没有用洗洁精的事实,万一人家介意呢?

书桌靠墙,从餐厅看不见里面的情形,谢彦一瘸一拐地走到并没完全合上的书房门前,象征性地敲了敲门,然后便径直推开了门。

“我家没洗洁……”

当两人视线对上的一瞬间,谢彦被欧笑轲此刻的眼神给惊住,后半句噎在了喉咙里。

从在医院里误打误撞地相遇以来,他就老是被这个住隔壁的小孩儿给惊到脑子一片空白。

明明和王大明那种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人斗嘴他都能以不变应万变,丝毫不落下风;明明十四岁从家里出来之后,见过的奇人经历的轶事也不算少,再难有什么事能令他不知作何反应;就连每天直播被各种素未谋面的人骂难听的话、在酒吧街挨了前队友的一顿毒打,他也一笑置之。

那些激烈的情绪,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也宛如失色的水彩画,慢慢淡了。什么他都接受,什么他都容忍。

可这个他还不知道名字怎么写的邻居,竟让他在极短的时间里回味了好几次许多年未曾有过的笨拙感觉:以为这小孩儿呆的时候,挨了他突如其来的一脚,误会翻过篇的时候,莫名受了他郑重的道歉,从噩梦里醒来的时候,第一次看见他的笑,他谢来谢去过分礼貌让人又觉得他呆的时候,他却投来了这样的眼神——

眉头紧蹙,目露戾气,看过来的一瞬间几乎让谢彦生出一种他要去干架的错觉。但只要定睛一看,便能发觉他眼中的“凶光”,实际上更像是一场山火,不可回头地乘风向前又向前。

然而,当看清来人之后,那片斗志昂扬的火蓦地熄灭了,宛如厨房里开关自如的水龙头,又重新变回郁郁葱葱的松林及其护在中心的一潭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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