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1/2）

真正到了找人的时候季闻骁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地方去找顾翊。

顾翊几乎没有娱乐也没有社交，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咖啡馆、他和考试身上，唯一会去的地方就是那个孤儿院……对，孤儿院！季闻骁猛地一打方向盘，将漫无目的在马路上游走的车头转向孤儿院的方向。

将近午夜的孤儿院寂静无声只剩零星的灯火，看样子顾翊根本不可能在这儿，可是这几乎是最后一点希望，季闻骁顾不得不扰人清梦开始烦躁地敲起门来。

木质门板响了好几声，里面的人比预想中快地来开门。

季闻骁看着眼前充满戒备的中年女人，“顾翊在这儿吗？”

凌院长显然对这位不速之客颇有不满，她皱着眉头，“你哪位？”

“我问你顾……”说到一半季闻骁硬生生将自己习以为常的烦躁收回去，他意识到自己是来找人的，是自己有求于人，于是只得拿出与本性不符的生硬礼貌，干巴巴地说，“我是顾翊的朋友，他……他今天晚上来过这里吗？”

凌院长表情舒缓了许多，脸上还因为季闻骁的话染上几分担忧之色，“小顾怎么了？刚刚晨晨也过来找他，他出什么事了？”

晨晨？凌晨也来过了？季闻骁心里最后一点希望破灭，看来顾翊是真的不在这里，那会去哪里呢，季闻骁拖着沉重的脚步转身，将一脸担忧之色的凌院长留在门内。

从四周蔓延过来的无力感瞬间将季闻骁包围，他忽然觉得北京城大的令人讨厌，大得藏个人就像大海藏针任他怎么翻滚也找不到。

顾翊……他的顾翊，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呢。

季闻骁快被绝望勒到窒息的时候小周的电话打来了。

“找到了吗？”季闻骁接起电话言语之间是止不住的兴奋。

“大半夜你叫这么多人几乎要把北京城闹翻个天，你想造反吗！”电话那头是季英愠怒的声音。

很明显，季闻骁动作太大，比想象中快地引起了他老子的注意。

另一边的凌晨并没有比季闻骁好多少，他跟顾翊认识的时间不长，对顾翊的了解甚至比季闻骁更少，从咖啡馆到出租屋再到孤儿院，凌晨几乎是把季闻骁一无所获的路线又重复了一遍。

深蓝色的宾利在北京午夜的大街上无头苍蝇一样的乱蹿，放在副驾驶上的手机已经重复拨打一个电话打到对方可能已经没电关机，凌晨依然一无所获。他烦躁地拍打着方向盘，不知道顾翊作为一个成年男人在治安姣好的北京能出什么令人惊骇的意外，可是恰恰是未知才更使人恐惧，在这样的恐惧中，凌晨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凌晨的印象中顾翊是一个很在意他人感受的人，按道理说顾翊给他发短信说会迟到一会儿，就一定会来，没道理就这样无故消失……对啊，在白白做了两个多小时的无用功后凌晨忽然想到，或许顾翊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呢，他应该再回场馆看看。

车子在演唱会场馆正门边随意找了个车位停下，凌晨急冲冲地下车四处张望着。

离演唱会结束已经过了三四个小时，粉丝早已散尽，就连清理场馆的工作人员也已经悉数离开。凌晨只抬眼扫一圈，就看到场馆大门的台阶上突兀地坐着个孤单的人影，那个人影穿着与当下气温格格不入的单薄衣服，双手抱膝，将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

即便如此，凌晨也依旧认出了那就是顾翊。

凌晨悬了一晚上的一颗心终于放回去，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顾翊！”

顾翊闻声将头从膝盖窝里抬起来，望向凌晨的那一眼让凌晨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难受地揪起来，他的眼眶通红，眼皮夸张地肿起，瞳孔呆滞而毫无生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一整张脸连同放在膝盖上的手都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纸一样的肤色和红肿的双眼组合在一起形成突兀的视觉冲击看得人心里发怵。他的衣服上还有莫名的污渍，看起来像咖啡渍，但是咖啡的味道经过空气挥发已经所剩无几，反而有一股淡淡的胃水的酸臭味。

凌晨不敢去想象顾翊消失的这半天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条件反射一样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顾翊身上，“你怎么穿这么少坐在这里？”

三月的天已经不那么冷了，下午还出了太阳，顾翊穿着件薄的针织衫，下午打算回家换衣服的时候外套落在了店里，只穿一件弄脏的衣服回家，可是他最终也没能回家，就这样恍恍惚惚晃到了现在。

顾翊根本没力气解释这么长一段话，他拿毫无生气的眼睛望着在自己面前蹲下的凌晨，开口的声音极度嘶哑，“对不起，我来晚了。”

顾翊的声音听在耳朵里，比他的样子看着更让人难受，凌晨不敢想象到底是哭得多久、哭得多用力才能让一个人的声音连发出气声都这么费劲，他更不敢想象到底是什么，会让一向隐忍自制的他悲恸到这个地步。

凌晨隔着披在顾翊身上的外套抚着顾翊的胳膊，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下午一个人的时间已经耗光了顾翊所有的伤痛，他现在就像一口干涸的枯井，再挤不出一滴泪来，只是他也没什么力气，他费劲地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冲凌晨摇摇头以示宽慰。

见顾翊没有要说的意思，凌晨也不再强人所难，他又拢了拢披在顾翊身上的外套，“我送你回家好吗？”

家？他哪里还有家？那个一直留作退路的出租屋也早已被季闻骁强制退掉了。顾翊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无家可归了，谁说的反正已经一无所有也不怕再失去了，你看现在，不是比开始的时候更惨吗。

顾翊艰难地开口，“凌晨，我已经没有家了。”

凌晨本来要扶顾翊站起来的手一滞，虽然目前为止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却莫名难受起来，胸中有股前所未有的郁结，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变故让顾翊发出这么绝望的感叹，更不知道要怎样帮顾翊分担痛苦，他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懊恼，可是他又发作不得，毕竟比起自己这莫须有的小情绪，顾翊才是最需要关心和帮助的人。

凌晨犹豫了很久才问道，“如果你不介意的吗，愿意先去我家吗？”

顾翊依然表情木讷没有什么反应。

凌晨劝道，“你看现在，真的好晚了，你又穿这么少，不管发生什么事，先照顾好自己身体好吗？至少先去我家换件衣服吧，感冒了怎么办。”

凌晨的话顾翊不知道听进去几个字，眼珠子微微动了下，没有说不好也没有说好。

凌晨见顾翊没有明确拒绝的意思，就将人从台阶上扶起来，往车的方向去。在将顾翊扶到副驾驶上并为其系好安全带后，凌晨也绕到了驾驶位准备开车回家。

车子发动之前凌晨突然想起同样在找顾翊的季闻骁，就说，“对了，我们季总也在找你，就是……季闻骁。”

听到这三个字顾翊肩膀明显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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