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1/2)
顾翊在医院住了三天,出院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凌晨特意调整了工作安排去接他。
季闻骁的车依旧停在侧门旁边的空地上,他抬头望了望那个熟悉的病房,因为下雨而被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内窗帘厚重地垂着,依旧什么也看不到。
季闻骁失望地收回视线,刚好看到从侧门出来的顾翊和凌晨。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凌晨却只拿了一把伞。
两人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雨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凌晨望一眼阴沉沉的天空征询顾翊的意见,“要不我们走吧?”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因为怕被人认出来还戴了口罩,从口罩缝里泄出来的声线和着暴雨跌落的声音听不太真切,或许是为了让顾翊听清,他说话时特意微微偏头凑近了顾翊一些。
顾翊嗯了一声,没什么意见地点点头。
凌晨得了许可将伞撑开撑在顾翊和自己头上两人就并步走向雨中,虽是并步,两人的肩头却还保持着可观的距离。
雨伞还算大,但是并不能在暴雨中为两个还隔着点距离的高大男子挡去所有风雨。凌晨察觉到肆意往周身钻的雨滴,不着痕迹地将伞往顾翊那边倾斜了些许,顾翊将将被罩在雨伞之下,他的肩膀却瞬间被淋湿一大半。
即使距离很远,即使雨幕很大,凌晨看向顾翊时眼里的关怀还是轻而易举地被看出来,一双盛满柔情的眼睛镶嵌在被口罩遮去大半五官的脸上,显得格外明亮且灼人。
那样的眼神几乎将季闻骁整个人都烧起来了,坐在车里远观这一场景的他双手不禁死死捏成拳,指甲嵌进肉里带来的疼痛也牵扯着心脏。
暴雨中的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距离,顾翊注意到了明显往自己这边倾斜的雨伞,他看着凌晨淋湿的肩头似乎有些承受不住这好意,将伞推回去些许。
凌晨却很固执地再次将伞往顾翊这边倾斜,这一次倒是大大方方的。
伞面在暴雨的捶打下又摇摇晃晃地撑在顾翊头顶,而另一些胡乱拍打在空中的雨花毫不留情地将凌晨的肩头淋得更湿,顾翊知道凌晨在把他当作病患在照顾,可是三月的雨还冰冷依旧,对此他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忍不住再次将伞往凌晨的一侧推,这一次为了防止凌晨再将伞倾斜过来,他握住伞柄的手没有再放开, “你肩膀淋湿了。”他不愿凌晨再和自己做无谓的争执,稍微往里靠了点,减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凌晨挡在口罩下的脸轻轻笑了,眼睛也随之微眯一下,不再推拒,只是伸出靠近顾翊的那只手搂过顾翊的肩头,彻底消灭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两个人紧紧靠着躲在伞下,快步向停车场走去。
雨幕中的背影越来越远,最终被一根粗壮的大理石柱子完全挡去。有那么一瞬间季闻骁甚至想追到那两个人面前,将躲在凌晨伞下的顾翊扯回自己身边,可是他连一把伞都没有,仅有的一个怀抱,遮不了风也挡不了雨,他能给顾翊的只有一地狼狈。
季闻骁终是没有下车,他眨了下盯着远方盯得发红的眼,有什么东西从眼睑滑落,滚烫地划过脸颊又变得冰冷,他伸手摸了一把。
掌心一片濡湿。
这场雨大得吓人,从门口到停车场的一段路没有多远,两人虽还有一把伞撑着,裤管和鞋却是不出意外地湿了个透。
车上开着空调温度不是特别低,但是从地下停车场到凌晨住的十七楼这段距离从电梯口吹出来的风还是让大病初愈的顾翊打了个激灵。
凌晨看着顾翊微白的脸色想伸手搂一下顾翊让他暖和一点,终究还是觉得有些唐突,并未有所动作,而是在心里祈求电梯上移的速度可以快一点。
一进家门凌晨就将空调开到很高的温度,他冲顾翊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一会儿就暖和了。”然后在顾翊还来不及搭话的时候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卧室。
顾翊还在玄关处踌躇着,凌晨就从卧室出来了,手里拿着干爽的衣物和一双厚实的拖鞋,他将手里的衣物递到顾翊面前,“我的衣服,都是干净的,你裤子和鞋都湿了,去洗个澡换一下吧,”他磨蹭了一下隔着手里的衣服将裹在衣服里还未拆包装的小小布料展示在顾翊面前,脸上因为难为情飞起一点红晕,“我……我提前让钦哥买的……不知道合不合适……”
顾翊的脑子里还装不下太多东西,他既没有反应过来凌晨连内裤都给他准备好了有多么的体贴,也不觉得两个人面对面讨论尺寸合不合适有多么奇怪,他就听见了凌晨让他去洗澡,于是接过凌晨递过来的衣物,顺从地往卫生间去。
“顾翊。”
顾翊刚走了两步就被凌晨叫住,他转过身看见了凌晨略显不安的神色。
凌晨走近了些,斟酌着语气说道,“我让你去洗澡只是想让你暖和一点。”
顾翊没听懂,茫然地望着凌晨。
凌晨双手抚上顾翊的双臂,忐忑着祈求,“不要伤害自己了好吗?”
顾翊迟钝的脑子逐渐反应过来凌晨的话里所指,他轻微垂了下眼皮算作答应,然后转身进浴室了,并没有读出凌晨神色里的小心翼翼和愧疚。
看着浴室的门关上,凌晨将脚上被雨水湿透的鞋踢到一边,钻进了主卧的浴室,打算洗掉一身的湿寒。
因为担心着顾翊,凌晨冲澡的速度很快,等他擦着头发出现在客厅也不过才过去十分钟。他略显不安地看向浴室,门还紧闭着。
凌晨擦头发的手一滞,他怕顾翊又做出什么傻事,两步走到浴室门前,刚抬手准备敲门,里面传来了清晰的花洒声。
大概还没有洗完。凌晨半颗心放下来,开始靠着浴室旁的墙壁擦自己还在往下滴水的头发。头发擦到半干时间已过去五分钟,浴室里的水声趋于安静,思及顾翊的一身伤,凌晨刚放下五分钟的半颗心又吊起来,他终是没忍住敲了敲门轻声唤道,“顾翊。”
里面没有任何回声。
凌晨呼吸一紧,再次叩响了浴室门的磨砂玻璃,声音也变得紧张了几分,“顾翊,你还在洗吗?”
依旧没有应答。
凌晨的指节瞬间僵住,周身的温度也骤跌一大半,他抬起手刚要用力敲门,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顾翊在雾蒙蒙的水汽中出现在半开的浴室门口,抬起一双被水汽氤氲得湿润的眼睛,声音淡淡的,“刚才在穿衣服。”
凌晨的手在半空中尴尬地缩了缩,最终垂回身侧,心里却悄悄松了一口气,他是怕极了顾翊再伤了自己。
怕极了因为他的疏忽而让顾翊伤了自己。
凌晨还站在门口,顾翊往客厅的方向抬了下眼,“不让我,出去吗?”
凌晨这才反应过来,略显尴尬地将浴室门口的路让出来。
洗完澡身上暖和了许多,顾翊却还是没什么精气神,凌晨将他带到客房,他就靠窗边坐着。
很明显客房来顾翊入住之前被主人用心收拾过,新换的床单被套还有洗衣液淡淡的味道,顾翊却像是看不见也闻不见,就靠着窗边的藤椅坐着,透过窗帘被归拢到两边的玻璃望着从远方映上漆黑天幕的城市灯火。
甚至头发,都是凌晨怕他感冒,拿着吹风机给他吹干的。
顾翊的头发稍微有点长了,在吹风机的作用下在额头上胡乱地扫着,不小心扎进眼睛里,眼球被刺激着立马起了一圈红血丝,眼睛却依旧干涩着挤不出一滴水来。
吹完头发顾翊依旧坐着没什么反应,凌晨也像是秉持着默许的沉默准则,不多说一句话,安静地将顾翊柔软的头发理了理,就拿着吹风机出去了。
再进来,手里已拿了大大小小一袋子药和一杯温水。
凌晨将五六颗药片一起摊在手心,递过半满的一杯温水,在顾翊旁边蹲下来,“吃药吧。”
这样的药片顾翊这几天每顿都在吃,他不记得医生说过它们都有什么功效,但是吃过却好像哪里都没有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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