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1/2）

顾翊毫不理会，依旧迈着匀称的步子，一步步向季闻骁走近。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越来越短，短到两个人都可以看清彼此颤抖的睫毛。季闻骁以为，顾翊终于还是愿意给他机会了，他忍不住抬起脚步想靠自己的移动将和顾翊之间的距离再缩短一些。

顾翊却在季闻骁抬起的脚步落入屋内之前毫不犹豫地推了一把，待季闻骁从突发的转折中反应过来，眼前的防盗门已经生硬地落了锁。

顾翊将门关死，还固执地加了一道反锁，锁死的门将里面和外面的世界隔离开来，周遭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安静得顾翊都能听到自己突然放下戒备后无力的呼吸声。

只是将季闻骁推开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几乎耗光了顾翊所有的力气，他在被反锁的门背后靠了一会儿，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回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凌晨也在顾翊旁边坐下，神色担忧地看着顾翊，仿佛要从顾翊脸上看出些别的什么情绪。

而顾翊，只有一脸的茫然，只是就连这放空的茫然，他也没有资格多享受一会儿。

因为他听到了从门外传进来的熟悉又疲惫的声音，声音里的难过和无奈透过铁质的防盗门传进客厅里好像被渲染得更深了，将整个客厅的空气都染上了悲伤的氛围。

季闻骁只是曲起手指轻轻地叩了两下门，他说，“你还是连见我一面，连听我说几句话都不肯吗？”

“你还恨我是吗？”

“对不起。”

“可能你真的再也不想看见我了……但是我却放不下你，我尝试过了，可是不行，真的不行……”

“四个月了，顾翊，我们分开四个月了，这四个月对我来说太难熬了，我知道你过得也不好，因为我和我身边的人带给你的伤害，你肯定也过得很不好。”

“我来找你并不是要你原谅我，我知道我和他们都很对不起你，你可以恨我，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补偿你……”

季闻骁的声音不大，经过厚重的防盗门过滤后更是低沉零碎，再传到顾翊耳朵里已是接近模糊。

顾翊觉得耳朵里嗡嗡的，他明明都听到了却好像听不真切，就像孙悟空听到唐僧的紧箍咒，他根本听不懂季闻骁在说什么，只感到一阵头疼。

撕心裂肺的头疼。

顾翊痛苦地皱着眉头，难受得拿手指塞住自己的耳朵，就像要将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

凌晨担心顾翊过度用力伤着自己，于是轻轻去拉顾翊的手臂，将顾翊塞住自己耳朵的手拿下来，温柔而有力地禁锢住他的手臂，问他，“你还好吗？你不要弄伤了自己。”他听着门外时断时续却无法忽视的声音有些烦躁道，“我去让他离开。”说着欲从沙发上站起来。

顾翊却突然反手拉着了凌晨的胳膊，在凌晨疑惑的眼神中，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电话接通以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呼吸用尽量平缓的声音道，“喂，是物业吗，我是七栋601的房主，现在我家门口有陌生人扰民，已经严重影响到日常生活了，麻烦你们尽快处理一下。”

电话挂断以后，凌晨以一种近乎惊诧的表情看着顾翊，显然，他并没有想到顾翊在面对季闻骁时会变得如此果断。

小区的保安似乎很有效率，两分钟以后门口就清净下来了。凌晨望了一眼已经没有动静的门口，安慰顾翊道，“已经走了。”

方才刻意建立的决绝情绪溃不成军，顾翊不安地搓着手，无望地问，“凌晨，我还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吗？”

顾翊的表情看得凌晨心悸，这个时候他才仿佛从这张脸上看到顾翊在面对季闻骁时早已不复当初的不舍与眷恋，那些剧烈的情绪波动都来源于对过去的后怕和对未来的恐惧。

他好想好好保护这个被生活折磨得体无完肤的人。

他将顾翊紧紧地抱在怀里，安抚地轻拍他的背，异常坚定地说，“放心吧，可以的，可以的。”

你想过没有他的生活，那我就让你过。

凌晨在顾翊家待着一整天，这个本该无限惬意欢笑满堂的下午，却因为顾靖的缺席和季闻骁的出现变得异常难熬。中途，顾靖打回来一个电话，说是三人今晚会在女朋友家留宿。

在诡谲的氛围中待到晚上十二点，凌晨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

顾翊揉着发疼的额心将凌晨送到门口，“你先回去吧。”

凌晨拖鞋换到一半，却还是不安地问道，“需要我陪你吗？”这一个下午他看得出来，顾翊的状态实在不算好。虽然顾翊已经尽量伪装得波澜不惊，但正是这份异于平常的淡然，那么轻易就能让人感受到他内心的惶恐不安。

顾翊顿了一下，疲惫地摇着头，语气里尽是无奈，“走吧。你又不可能陪我一辈子。”他知道该面对的，并不能因为有了另一个人的陪伴就轻易躲掉。

凌晨却突然不动了，愣在原地，以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顾翊，良久。久到顾翊已经抬起头看他，他才以一种几乎豁出去的语气说，“那我要是就想陪你一辈子呢？”

顾翊的瞳孔有些微的收缩，渐渐的，脸上浮现愈来愈重的不可思议的情绪。

一旦开了口，凌晨却果断了很多，他问，“我要是就想陪你一辈子呢，顾翊，可以吗？”他的声音本就清澈悦耳，此时压低了调子，带上难得认真的虔诚，在安静的夜里像一串带有魔力的咒语，充满勾摄人心的味道。

可是听在顾翊的耳朵里，似乎并没有那么悦耳。他还没有消化这突如其来的讯息，有些吃惊地问，“你在……说什么啊？”

“对不起，”凌晨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将头埋下来，“我知道我不该在这个时候给你说这些。我本来想，等你工作不那么忙了，等你真的完全从过去走出来了，愿意再重新开始一段感情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可是……”他抬起有些焦灼的双眼，看着眼前一脸无措的顾翊，“我害怕了。我总是在假装大度，故作体贴，将自己控制在你的安全地带以外，其实我只是在害怕，我怕……”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你以现在这样的眼神看我。”

“可是现在，我遇见了更害怕的事，季闻骁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又出现在你面前，我怕有一天你真的和他复合了，我连一句喜欢你都没机会跟你说。”

凌晨说了这么多，顾翊却好像只听进去一句，他的目光从凌晨脸上转下，在地上毫无焦距地游离，声音淡淡的，“不会复合的。”

凌晨紧绷的脸色有些微的放松，“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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