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2)
林秋轶管辖的科室,除了重症监护室,还有一部分普通病房,收治各种内科疾病的病人。林秋轶一大早就听到夜班护士唉声叹气,一个叫李桂花的女病人,折腾了一晚上,夜班护士顶着黑眼圈,沙哑着声音无力吐槽。李桂花是从急诊抢救室转过来的病人,脑梗,伴有高血压、糖尿病、高脂血症等其他内科疾病。除了半身不遂,血糖也高的吓人。疾病本身已经够难缠了,病人性格更加难缠。一夜之间可以打无数次铃,搅扰得整个病房的病人没法睡觉,不是上厕所就是要喝水,然而等护士过去的时候,她又说没事儿。没在半夜里听过突然响起呼叫铃的人,是没法体会当下心脏乱跳留下的“悸动”的。想当年,林秋轶无数次觉得再多听一个晚上,肯定会心脏病发作,也有无数个“悸动”的晚上,他下定决心要辞职,最后都在出夜班睡醒后不了了之。
早上护士们都在忙,一个新职工怯生生地跟林秋轶说:“护士长,能不能麻烦您帮我去给李桂花打个针?李老师在忙别的事情,李桂花很急,又不让我打。”李桂花的血管不是很好,前一天留置的浅静脉留置针不能用了。负责李桂花的李姐让新职工拔掉后按压了一段时间,李桂花急得不行,新职工没办法,只能自己上了,但是没成功,李桂花破口大骂。林秋轶跟新职工过去的时候,李桂花口齿不清地叨叨,她拒绝男护士帮她打针。在她眼里,男护士跟新职工一样不能信任。好歹也是经历过无数次质疑的男护士,哪能就这样放弃?
“不好意思,除了我没别的护士。”林秋轶来硬的了,不硬不行。
林秋轶仔细评估了李桂花的血管情况,确实不太好。胖乎乎的手本来就很难找到静脉,再加上她疾病本身的原因,血管弹性不好。林秋轶好不容易找到一根尚且可以的血管,李桂花边骂边往回抽自己的手,表示不配合。
“我要扎针了,你不配合,打穿了,还要来一针。”虽然偏瘫了,反抗的力气倒是不小。李桂花继续骂骂咧咧,手没再动过。
新职工一个劲儿跟林秋轶道谢,看着她瑟瑟缩缩的样子,林秋轶想起自己刚刚工作的时候。毕业那会儿,林秋轶遭到的拒绝比同伴更多,不仅是新护士,还是个男的新护士。在急诊输液室轮转,他还没走到病人身边就听到病人说不要男护士给他打,厚着脸皮完成整个操作,成功了还好,不成功免不了一顿奚落。真是思维怪圈,拒绝让新护士打针,也会嫌弃老护士技术不好、态度不好。没经历过扎针技术磨练的新护士,怎么可能变成技术一流的老护士?拒绝了新护士,增加老护士的工作量,不是每个老护士都愿意承担多出来的工作量的。我们总是在凸显自己的重要性的时候,忽略别人的重要性,大家都是需要被尊重的个体,在疾病面前,谁也不会比谁高级。
林秋轶安慰了新职工,鼓励她再接再厉,等扎针的次数达到一定数量的时候,技术自然就好了,前提是自己要付出努力,善于思考。医院是一个小型社会,各种层次的人都有。林秋轶也遇到过很多心甘情愿让技术不好的自己打针的病人,一针不行来两针也毫无怨言。面对质疑,最好的方式是端正态度,肯定自己,不要脸地向前冲。
李桂花脆弱的血管没支撑多少日子,针扎进去就肿,任技术再高的护士也束手无策,医生考虑深静脉穿刺,需要家属谈话签字。据李桂花的责任护士李姐说,当时办理入院的是李桂花儿子,办好之后就走了,那以后没出现过。李姐让李桂花打电话给她儿子来医院,李桂花以儿子工作太忙为由拒绝,她说她也没老公。李姐试着拨打入院知情同意书上家属留的手机号,拨了好久才接通,李桂花儿子承诺会抽空过来一趟。当天晚上,李桂花儿子匆匆赶来签好字,请了护工,连病房都没进去就走了。
李桂花听说儿子来过,开心的不得了。跟整个病房的人炫耀儿子有多听话懂事,到处炫耀她的姐妹们又是打电话又是来医院。病房里的其他人只是应和着,谁都知道李桂花的电话没响过,也没人来看望她。偶尔手机贴在耳朵上,更像是自言自语。
李桂花的深静脉置管是杨雅楠做的,叶一炜是助手。结束后,叶一炜推着一堆医疗垃圾处理,缝针找不到了,结束的时候清点过,怎么就不见了呢?他埋在垃圾里翻翻捡捡,就是找不到。正在他束手无策的时候,林秋轶过来了。问明情况,林秋轶戴上手套,快速麻利地翻了一遍垃圾,然后仔细在治疗车的缝隙里寻找。果然,沾有血迹的缝针就藏在治疗车的缝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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