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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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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廷。

阿陀他们被反手绑着,定在了那个大炉鼎之上,连脖子都动不了,也不知阿罗那个家伙在哪里。那些人在他嘴里强行塞了白色手绢,阿陀嗡嗡地想要发声,到底是发不出一个音。从上往下看着这个翻滚的大炉鼎,有一个房间那么大,像个巨大的嘴,要一口吞掉他们。阿陀突然有些怕了,嗡嗡的声音更大了些。在一片悦耳的钟鼓琴瑟当中,那点声音不值一提。下面的那些黑衣服的坏人,抓他们是煮来吃吗?

君上!君上!

你们不会好死的,阿陀瞪大眼睛,努力地记住每一张脸。即便死了,来世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底下上前恭手朝杨宣道:“师叔,都准备妥当了。”

杨宣点点头,摆摆手,看着那个升腾青烟的熔炉,轻声道:“作法,炼丹。”

那群孩童原本在炉鼎的正上方,这会儿一点一点慢慢往下降,不知如何形容的高温气体扑面而来。说时迟那时快,炉鼎吧嗒一声巨响,整个四分五裂,漏出来的浓稠的朱红色液体四窜,几个杨家人被烫伤,抱着头嗷嗷直叫。程恩一身灰袍,立在竹枝上,忽现。

数不清的符篆在他周围飞快地闪过,风声呼呼。灵活的黄符游刃有余地四下散开,在剩余的黑衣人额前焚烧爆炸。火花吱吱作响,一道金光渗入封住了他们眉心轮的灵慧魄,动作被锁,虽能些微动弹,却也造成不了多少危险。

程恩在一面混乱中搜寻,凝睛一看,锁定了一个人。即便那个辨识度一流的能面面具换成了普通的傩面具,单看身形,也能认出这个高高瘦瘦看着白净阴鸷的人,就是不久前与程恩交过手的那个。

闪身至杨宣跟前,程恩用力地戳了戳这个幕后主使的喉轮心轮,进一步禁锢了那人的行动,全然不理会杨宣嘴里说的话。

程恩自说自话:“别以为自己换了一个没那么娘炮的面具我就认不得你。”

又围着杨宣绕了一圈,依旧觉得不甚妥帖,找了根拳头粗的**绳,将人绑了,把嘴塞了,并在面具的额头上贴了瞌睡符、僵尸符等一堆看上去就不怎么好的符篆。这样一来,那张傩面具上就没几块空地了。

程道长拍拍手,心情颇佳。仍被吊在半空的那群娃娃目睹了电光石火间的遽变,一时说不出话。程恩连忙上前把人放下地,给人松了绑。这群萝卜头都长什么样程恩一直没细看,十二个豆丁这会儿都缩在一起,围在程恩附近,不敢走远,却什么话也没有说。胆子稍大的轻声地抽泣,渐渐引得哭嚎连连。

程恩心道:这群人真会挑,净挑一些看上去就有资历,有仙缘的弟子。

在一群相互抹眼泪的小娃当中,程恩的老相识——陀公子,正好声好气的安慰着另外一个穿着打扮跟他一模一样的小娃儿。

阿陀拍了拍阿罗的头顶:“好啦,阿罗你也是的,自古道吉人有天相,善人有天助。”

阿罗完全没有被安慰到,扑倒阿陀怀里继续嚎啕大哭。

程恩觉得有趣,蹲**,轻轻摸了摸陀公子的头顶,道:“没事了。”

阿陀见着这个天降的救星,嫌弃地把阿罗推到一边,朝程恩道:“我们,还有一个人,不见了。”阿陀低头搓了搓自己的衣袖,心中愧疚,“他昨天带着我们一起逃跑,但是后来就……他是帮我们引开了那些人。”阿陀呼了一口气,抬眼:“大侠,他跟你一样都是用这些符的,他是你们的人吗?你知道他后来去哪里了吗?”

程恩把陀公子抱起来,拍着背哄道:“他没事,你们也没事了。”

一向特别靠谱的阿陀,突然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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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便服,留着短髯的彭越将军踏进阙廷,见了此中景致,十分赞叹。他与那群手下自幼熟络,郊游观光一般,路上便占了一些时间。走到中央的位置,只见一群稚子围着那个小道士,听他讲一些好玩的历险故事。程恩见了来人,连忙起身拱手:“将军。”

彭越朗声笑道,一同作揖:“彭某人早已卸职,还望道长莫要取笑得好。”

几天前事件突发,程恩来到龙虎山,便顺手给初到昌州的彭越放了一只信鸽。自从搭上了彭越这根线之后,蜃海的善后工作就一律交给了彭越彭大帅。没想到龙虎山与昌州路途遥远,不过几天时间,彭越人便到了。彭将军带来的手下麻利爽快地将躺地上的人绑走关押,还一同安置了那群几天几夜不曾进食的娃娃。

程恩笑道:“那几处蜃海的后续处理,有劳将军了。”

彭越摆手:“哪里哪里,彭某人多谢道长劳苦功高才是。”

程恩早知他的秉性,见怪不怪:“将军,诘难与荣光向来是一体的。这棵树我已挖好,今后也必然招风。敢问将军,可准备好了?”

彭越没想到程恩直接谈起此事,不答,转而问道:“依道长所见,这个案子,要怎么判才好。”

程恩笑道,摸出了袖中的白折扇:“不才,从来都是官府判案。一介茅山道士不敢枉论国家事。但程恩只盼将军牢记,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话说得重,彭越脸上多少有点黑,生硬道:“程道长严重了,如今太平盛世,当朝天子乃天命所归,还望程道长休要再提。”

程恩笑得开怀,不依不饶:“将军不必拘谨,程恩还望着将军请我喝一杯皇家佳酿呢。”

彭越的手下随时注意着这边的情况,闻此都是一僵,这个道士居然要他家主子起兵造反,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其中一个听不下去了,前来帮他主子的腔:“你这个道士,不要仗着我家主子看重你就随便乱说。这些话也是能乱说的?”

程恩全然不顾那位手下的义正言辞,摇扇继续道:“将军,世间本没有天命所归,只有日月交替罢。程恩此言并非煽动,的确也不能保证些什么。将军若无心,程恩不会再提。将军若有心,”程恩顿了顿,“若有心,还请记得何为仁。”

刚刚那名手下更加气愤,这个道士居然还在暗讽他家主子有谋朝篡位的心思,简直是丧心病狂,一派胡言。彭越斥退了那名属下,不置一词。

走了一圈发现自己没什么可忙的,既然管事的来了,程恩就将剩下的烂担子一股脑儿丢给彭越大将军。程恩别了那几个小豆丁和彭越,自己缩回师门,好生自在。

所谓来得巧不如来得早,程恩利索地回到师门之后,一股寒气阴冷地向他扑来。

程天赐微笑道:“秤砸儿,我说你到底去哪里了呢?”

程恩打了个呵呵:“师父您老人家回来了啊。”

程恩的师父——程天赐,是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岁,顶着个大肚腩,满脸油光,白发苍苍的得道高人,自诩:“白衣居士,清风道长。”程天赐前段日子不知去哪里快活了,把满头的白发染成黑的,脸上的褶子更平滑了一些。即便如此,依旧是蓬头垢面,猥琐无赖,师徒二人皆是滚泥地,一个赛一个的破烂形象。

程恩赶紧上前捶背捏肩,嘘寒问暖。程天赐一点也不吃他这一套,看着程恩身上的撞的包和血痕,悠悠道:“赶着回来看你给我惹了多少麻烦,还不错,不用我替你收尸。”

程天赐不管跟在他屁股后面的程恩,踱步至竹林边上的编藤椅子上坐定。见状,程恩知道多少免不了一顿说教,脆生生地双膝跪地:“师父我错了。”

程天赐咕噜咕噜喝着葫芦里的玉妃引,袖口擦嘴角擦得有些防水了:“嗳,秤砸儿啊,我定下的师门戒律你怕是忘到天边云朵那里去了吧?”

程恩低头受教,小棉袄作态:“不敢。”

程天赐就差翘起兰花指了:“你哪里不敢了?我看你翅膀硬了,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哪一天啊,心里有了旁人,我还指不定排哪里去呢,叫你小子下山给我讨个徒媳回……”

程恩麻溜地从地上起来,抠了抠耳廓,道:“好了师父我不跟你玩这个游戏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便直接往院里走去。

程天赐气冲斗牛:“你这小子,回来给我背三次师门戒律——”

程恩太熟悉他家师父的尿性了,头也不回,就往禁室外面的那颗大柳树下面跑,顾正卿的雕像还在那里摆着呢!他一溜烟跑到目的地,顾正卿的石化先一步被程天赐解了。现如今顾正卿倚坐在柳树下,头顶着一个柳叶编的花环,双手整整齐齐摆成抱肩的姿势,本人依旧昏迷着。

不消说,顾正卿昏迷的时候,让童心大发的程天赐愚弄了一把。

程天赐从后头探过来,朝程恩道:“嗳,秤砸,你给他喂太多丹药了,这个人走火入魔。然后被你神勇无比的师父解救了,现在一点问题都没有。”

程恩点点头,“嗯。”

他看了看昏迷的顾正卿,又看了看自家求夸奖的程天赐,深深明白自己将卿子坑得有些惨烈。遥想雁殊仙君解毒那个轻飘飘的架势,真是一口老血咳在心头,比不得。

程天赐朝程恩道:“不过嘛,这个娃娃因为你乱喂的一些丹药,这会儿功力还不错。”程天赐拍了拍程恩的肩膀,“现下资历及格,留在师门,给你做个伴?”

程天赐私心想着,既然那张传说中的保命符破灭了,他这个徒弟趁着他不在指不定还得跑,到处野惹出一身骚,而自己又不能时时跟着。干脆再招一个小的,指点一二,拿来做个保镖。

程恩瞥了他家师父一眼。他自己的资历自己清楚得很,即便是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出来,也比他强许多。他那点薄弱的修为是他师父经年累月强行灌药灌出来的,再多就不行了。顾正卿只吃了几颗丹药便能入魔,即使入魔同成仙背道相驰,资质也比平庸得不能再平庸的程道士强上许多。

他们门派同样是修仙论道,终极目标按理说也是羽化升仙,自然也希望门楣光耀。平日里程天赐完全不对他提这一回事,就连师父常去的地方,也因为太危险不敢捎上他,想来也是对自己有所界定吧。这下多了一个搭把手的,承了他师父不敢多谈的心愿也好。

程道士知人各有命,也不伤怆介怀。点点头,道:“看看他本人意愿。”

依旧出于昏迷状态的顾正卿,一言不发就被人安排好了结局。晚间顾正卿醒过来时,大小程道长正对月小酌,把酒言欢,交换这段时间各自的情况。

顾正卿走出去时,程恩恰好在惊呼:“师父不是吧,明天就走啊?”

程天赐吹胡子瞪眼,装蒜:“我大老远跑回来不就为了你这个不省心的东西!我还得在陈庸关呆个一年半载,你这段时间给我好好在师门里头呆着!哪里也不许去!”

程恩不以为意。见顾正卿来了,赶紧把话题岔开:“哟,卿子你醒啦,来来来一起喝酒。”

顾正卿难得认真地看向程恩,问道:“道长,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与我同名同姓的人?”

程恩茫然地摇摇头。

顾正卿努力地问:“就是在别的地方的蜃海,没有与我同名的人?”

程恩还是摇摇头,肯定道:“不曾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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