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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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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他那一声声“buddy”高仿美音,喊得顾声都乐了,侧身把本子一放搭了他后背一把:“好吧,吃的带走,你跟我回公馆吗?”

“哦,当然,好啊!你等我去买点酒,我要庆祝一下理论环节终于攻克!”路加一下精神振奋,把吃了一半的下午茶放盒子里,“本来我还想去南港的,就当给自己放个假,来这三四个月了都不带休息的……”

南港是津州著名的烟花柳巷,顾声也懒得问是谁告诉的他这些,他们这时是在司令部的办公室,顾声拿包把笔记装起来,随口说:“喝什么酒,到了就睡吧。”

“就算是战时也没有禁止士兵抽烟喝酒的啊……”路加说,“哎,不对,我去你那没事吧?”

“嗯?”

路加顿了顿,神色严肃了一点:“就是,上次你和我在餐厅……不是碰到了那个谁,江承?我看他对我好像很不满意啊……呃,上次他把你带走之后怎么说?”

顾声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下去,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这事吧,我一直挺疑惑的,但……呃,毕竟我没什么立场说。”路加犹豫了一下,忽然扳过了顾声的肩,顾声被他推的一愣,猛地抬眼看向他:“什么?”

“顾,我之前说的是真的,我的确是为了你才来的中国,否则我完全没有必要来。”路加一字一顿地说,拇指在他肩上的硬骨头上一下一下地滑过,“我想说,我可以把这个密码机的创意送给你,而且如果你在这里……很不开心的话,我可以带你走。”

“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顾声一把推开他,“爱去不去,我留下来通宵了!”

“顾声!”

“路加,”顾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说,“你想去哪?回英国?你想被判刑我还不想!”

“我不是说那种关系……我没……我没这个意思……”路加退了一步,似乎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我不是傻子,我能猜到那个人,就是给你写了三年多信的男人,其实就是江承是不是?他太奇怪了……不对,是你和他都太奇怪了。我见过我们的陆军上将,军情九处的头领,我从来没见过谁是敢这么在实权领袖面前的给冷脸的。

“说真的,顾,我不在意你们过去是什么关系,也尊重你个人的选择。甚至我不确定我现在的想法,我只是很不放心你,而起码在英国,我可以给你十分安定、能发挥你专长的生活。”

顾声在椅子上坐下来,抬头看着他笑了一声,十分感叹似的说:“……我有的时候真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想的,一个个上赶着似的要给我‘如何如何的生活’,唉,你比我小,不懂也就算了,他……算了。”

顾声摆了摆手,点了点桌上的资料:“你还是学你的数学吧,想去南港就去,别琢磨什么有的没的了。”

“你能比我大多少啊,啧,他对你不好吧?起码我们是朋友啊。”路加莫名其妙,“你就是为他回的中国吧?我看出来啦……没事啦,我思想很……”

顾声听得脸都黑了:“我不是,我是为了中国回的中国行不行?爱国需要理由吗?在你们眼里个人感情比家国社稷重要吗?个人好恶比民族大义重要吗?你有思想吗,年轻人?江承是个傻叉,你也是吗?”

顾声懒得跟他废话,用记事本把他往旁边拨开:“好了,你回去吧,我把第五六章看完再走。”

路加欲言又止,忽然听到外面砰砰砰地敲门,不得不暂时放下这事去开了门,通讯员抱着两叠档案袋冲进来。

顾声见状倏然起身,通讯员迎着他疑惑的目光朝点了下头,说:“先生,这是电台最新截获的日方密报,少将亲自过目后觉得事有蹊跷,令我们给您送来!”

“purple code?”路加打开一份档案袋扫了一眼抬头。

“啊……他们从31年之后就不老实,这是山雨欲来……”顾声送通讯员出去,顺手锁了门,“看来你今晚也别想走了。”

各方面截获的密报在源源不断地送进来,每天除了国内的破译任务之外,另有其他各国的密报,写满密电的纸在二处各个办公室里堆积如山,而其中能够被成功破译提供战略优势的却少之又少。

那份与众不同的日方情报被称为“紫码”,是许多不同的代码合称,也是对方情报工作的最新进展。

顾声担了破译这一代码的重任,每天就在公馆书房里推敲密钥,路加在外宾办公室捧着日语新编看。他设计的密码机制作上报了江承,江承当时仍在中州指挥作战,回信含糊,大意表示等他回津州再做打算。

而后顾声亲自命人给他拍了电报,下午回信就来了,并指示除公款外他自掏腰包预付十万银元。一周后密码机原型机投产。

江承在中州战场,离津州不过数百里,实际上是有很多机会暂回一趟的,他这个级别的将领,就算不亲临指挥也未尝不可,但他就是没回。

僵持阶段硝烟暂息,深夜里他独自在营帐中,睁着眼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眼前的一小片虚空,不远处只有战场上零零星星的磷火。

如果那个时候旁边有人划着一根火柴,或是点上一支烟,跳跃的橙光就能映出他那时黯淡的脸色。岁月和烽火狼烟在他身上留下了斑驳的印记,男人面颊的轮廓犹如刀削斧凿,眼窝深陷,目光深邃,恍然间已经看不出多年前盛气凌人的模样。

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年的画面一帧帧滑过他眼前,他无数次想拿起枪就回津州去见那人一面,听到广播说到空袭的消息就不由自主的担心。

他知道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因为那个人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也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他的多情,全是自作自受的独角戏。

江承想到这里就心痛得要了命,像是一只手揪紧了心口要他哭号着咳出血来,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就像亲手握住了一把磨得锋利的刀,明知道下场是伤筋动骨,却执拗地不肯放手。

他不肯回去,宁愿一个人在战场五里地外的营帐里死守着那点卑微的感情,也就是不肯回去。

他知道他回去就完了,虽然他早就完了,他一遍遍地把自己的心脏鲜血淋漓地交到那个人手里,任由那个人高高在上居高临下地**,他却不知悔改,死不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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