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裴云想（1/2）

暮春五月，江南淅淅沥沥飘着细雨，草木无声疯长，远山遥遥如黛，青砖碧瓦都浸润在盎然生机中。

小镇上的行人不多，大都撑着油纸伞匆匆走过，没几个人愿意在这样的天气里多待。

这时，车轮辘辘碾过地面，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不知何时出现了，不动声色地滑入人潮。

车夫是个管不住嘴的话痨性子，安静了一会儿，便与车厢里的贵人唠起闲话来：“仙长，您纡尊降贵来我们这小地方，到底有何贵干啊？”

要是雇他的是别人，他一个小小的车夫也不敢这么胆大包天地问东问西，只是这位仙长生了一双天生带笑的桃花眼，瞧着是个厉害人物，和人说话时却半点不摆架子，总是笑眯眯的，态度亲切。车夫也愿意和他多亲近亲近。

似乎是刚刚睡醒，车厢内沉默一会儿，传出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又低又磁，好听极了：“寻人。”

“寻个什么人？我就在附近镇子长大，认识的人不少，还能帮仙长您问问。”

裴云想懒散应道：“是个小鬼头。”

几年前修真界天极盟盟主携妻儿南下游玩，没想到却遭到了行刺，下人在崖底找到了盟主夫妇的尸首，当时年仅四岁的盟主之子君鹤白却不知所踪。

盟主夫妇是当今修真界五位仙首之二。修道之人闭起关来不知年岁，等这个消息传到其他三位仙首耳中时，时间已过去了好几年。

五位仙首私交甚笃，自然无法听任故友之子流落在外，当下便结束闭关，沿着可能的轨迹一路南寻。

如今坐在车厢内的正是五位仙首之一，仙渺剑，裴云想。此人性情风流潇洒，行为放浪不羁，加上一副臭皮囊生得好，可谓红颜知己遍天下。

交情在前，他对寻找故友之子一事委实上了心。

正想着事情，马车却一个猛刹停了下来。车夫怒斥道：“不知道看着点路？撞着了怎么办！”

裴云想一合折扇，挑起车帘一角往外看去。还道是什么，原来是两个乞儿。两人都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光脚踩着滑不溜啾的湿冷地砖，从破烂裤脚下伸出来的小腿倒是骨肉匀称又白净。

看起来大点的那个半扶着小的，小的身体不行，脸色潮红，一直在急喘咳嗽，大的恶狠狠地盯着破口大骂的车夫，眼里一股子倔劲儿倒是勾起了裴云想的兴趣。

嗬，裴云想心下有些好笑，这眼神凶恶的，跟头狼崽子似的。明明是他先急匆匆跑过来挡着路了，反倒像是他才是占理的一方。

他堂堂仙渺剑跟一个小屁孩儿过不去，传出去多没面子。裴云想拿折扇敲了敲窗沿，懒洋洋道：“别争了。人没撞着就好。咱们走吧。”

车夫虽然不忿，但还是忍住牢骚，放两个小孩儿过去了。

车轮又骨碌碌转起来，过了片刻，车夫往身上一摸，忽然叫道：“糟了，钱袋没了！我刚才还放在这儿的。”

裴云想稍稍一回想便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哑然失笑。还道是不小心拦了马车，没想到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偷窃。他看对方年纪尚小，就没留心，结果着了道。

药房在雨天一般是没什么生意的。伙计坐在药柜前打瞌睡，门前被来往行人踩得一片泥泞，也没人打扫。

敞开的门扉吹入一阵冷风，伙计打了个冷颤，睁开了睡模糊的眼。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柜台前：“我要买药。”

伙计被吓得清醒过来，定睛一看，不过是个小乞儿而已，态度顿时恶劣起来：“去，滚远点。别把我们药堂弄臭了。”

男孩身后传来一个细若蚊蚋的声音：“算了，小白哥哥。不买药了，我们走吧。”伙计这才发现，男孩身后还藏了一个小人儿。不过因为太过瘦小被男孩给挡完了。

白七皱起眉头：“不行，你生病了。生病了就一定要吃药，不然会病得更严重的。”

秋十低下头，双手揪住白七破烂的袖口，绞了又绞，声音更低了：“可是，我们没有钱啊。”

白七却一挑眉：“谁说的？”

伙计哼了一声：“明白了就快滚，这里是药房又不是慈善堂，不做乞丐的生意。还买药？你们有那个钱吗？”

话音未落，他面前就被砸上一个钱袋。钱袋做工细致，沉甸甸的，听着砸桌上那响儿，就知道份额不少。

伙计咽了咽口水，打开钱袋一看，嚯，全是碎银子。伙计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他转瞬就挂起谄媚的笑容，去抓药的手直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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