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程江阮下班后,去超市买了两罐啤酒。
江市的冬天没有过渡,夏天一走,温度直线下降,就开始冷起来了。
勾着塑料袋的两根手指在风里被冻得僵硬,鼻头都吹痛了,呼吸时鼻腔痛得逼出了几滴生理泪水,程江阮开始后悔刚才下班的时候没有拿抽屉里的口罩了。
他快步走着,恨不得立刻时空转移,回到自己那个陈旧但温暖的小破出租屋里。
可他明天就要搬走了,为此还特意给老板告了一天假,说是因为独自居住,没有人可以帮忙,有点担心搬家公司会不会落下什么东西。
程江阮工作了挺久,鲜少请假,老板假条批的很快。
他租的房子在江市市中心最老最旧的街道里,江市是个四线城市,城中心改造不完全,留了这块“风水宝地”在地图上,成了一张成品图上的墨迹残点,持续性破坏城市整体美感。
搞的程江阮每次看见“打造美丽城市家园”这句话时,都不禁深深反思自己是不是一位阻碍江市发展的钉子户。
好在今年市里下了通知,这整条街要配合修商场,他终于可以加入支持城市建设的行列队伍,光荣搬出这里了。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儿住多久。
裴良走了三年,杳无音信,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甚至没有说过还会回来,而程江阮却执着坚强地养起了屋子里裴良买的那株仙人球,相信总有一天还能见到他。
新房子是全款买的,精装修电梯公寓,二十八楼,送了个小车位。买完后还剩一点存款,他本来还想买辆车,但是一想自己周末就瘫在家里睡懒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属性,买车只有当鸟粪场的份。
程江阮到了家门口,掏钥匙开门,手都冻紫了,进屋第一件事儿就是开空调。
客厅的立式空调是当年他和裴良凑钱一起买的,南方冬天不供暖,程江阮怕冷怕得要命,而裴良又很耐不得热。买个空调,夏天开冷风,他就裹着薄被在沙发上看电视,冬天冷的时候温度开高,再往裴良怀里钻,暖得脸发热。
但裴良已经走很久了。
身体渐渐回温,手指终于能灵活使用了,程江阮开了听啤酒刚放嘴边,惊觉这个是冰冷的,又放回桌上,打算等空调热热它再喝。
两个房间的东西已经清出来了,其实也不多,大部分家具,锅碗瓢盆都是房东的,带不走,他的东西少,只装了两个大口袋,裴良的衣服他带走了大半,剩下的早就被程江阮装进箱子里,那天收拾时打开一看,衣服都起霉了,还有股刺鼻的味道。
程江阮念旧,舍不得扔,用洗衣液泡了一天,又手洗过很多遍才那些衣服洗干净。
有条裤子还是裴良穿了两三年的,走的时候程江阮问他要不要装在他的行李箱一起带走,他说:“不要了,扔了吧。”
裴良有多节约?
他对自己节省到宁愿加班回家走两个小时也不打车,连续三个月午饭晚饭吃几个馒头省钱给程江阮买高级西装,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穷得就剩下一个人了。
他是铁了心要走,所以才会对程江阮说裤子不要了,扔了吧。
所以程江阮没有胡搅蛮缠。
裴良那天抽了根烟,坐在沙发上,等烟抽完了就对他说:“散了吧。”
追裴良的时候费了好大的劲,那会儿他直得令程江阮几乎要产生“掰弯良家妇男”的罪恶感,可是没等到他放弃,裴良又松口答应他了。
为了跟裴良在一起,他跟家里闹僵了,跑来这四线城市定居,租了间破房子,精打细算地生活。
他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从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小少爷,成了定点下班买菜回家的好煮夫。
逛超市时仔细对比着两瓶酱油的价格,哪个摊位的蔬菜卖得便宜又新鲜,他会抢在七点半之前买两条新鲜鲫鱼回家熬汤,只用一小坨猪油和半勺盐就能调制出一碗鲜美的鱼汤。
但爱情无法精打细算,它在这间出租屋里发热发酵,膨大到足以填满两名年轻人心底的每一寸位置。
程江阮喜欢裴良,喜欢得不得了,一见到他就容易傻笑。
在一起很不容易,千难万难只有程江阮知道,可分开却很简单,裴良一句散了吧,程江阮能做的只有把熬好的鲫鱼汤端出来,给他喝了,问他:“你想好了吗?”
裴良说:“嗯。”
“那好吧,”程江阮解了围裙,还没有缓过神,裴良抽得满屋子烟味儿,他被冲得头脑眩晕,手足无措。
“你要走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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