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C1

我遇见莫问的那天是夏至，一年中白天最长的一天。

日头很猛，晒得树叶都打卷儿，一条老黄狗敞着肚皮瘫在树荫下，猩红的舌头吐在外面，“哼哧哼哧”地喘着气。

下午两点，一天中最热的时候。闷热潮湿的空气裹着滚滚的热浪，深吸一口气，肺腑都似烫着了。我窝在狭小昏暗的店面里，整个人化成一团泥在椅子上。头顶的吊扇污黄，很久没擦了，也没上过油，工作时就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手里的蒲扇扇出的尽是熏人的热风，我随手把它扔在旁边的柜台上，浑身骨头都开始犯懒，眼皮也沉得不行，正昏昏欲睡时，一道细小微弱的声音把我从梦里拉了回来。

莫问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面容，肩上一个鼓鼓的双肩包。

“您好，我想买瓶水。”

他说话很慢，吐字清晰，音量偏低，给人一种温柔且有家教的印象，和这个南方闭塞的小村落格格不入。

我心里腾起一丝好奇，这里不是旅游城市，一年也见不到几个外人，眼看不远处的老黄狗已经竖起机警的耳朵，蓄势待发地准备赶客，我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掌心朝内挥了挥，老黄狗又趴回去装死了。

我一站起来，房间一下子变得逼仄，对方立刻往后退了几步，我得以看清他的真容。

莫问长得很好看，舒服的好看。头发，眉毛，眼睛都很黑，皮肤很白，唇色很淡，面相乖巧，一看就是隔壁家的孩子，老师的乖学生。我很快扫了他一眼，从头到脚的名牌，包括后背上那个其貌不扬的黑色背包。

“买水？”

莫问很轻很快地点了点头，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几缕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他脸侧，白皙的脸颊因为热气而泛红，淡色的嘴唇因为缺水起了死皮。

我弯腰从底层的货架取了一瓶矿泉水递出去。他礼貌地接过，却连钱都来不及付就拧开瓶盖灌了几大口水。纤细的脖颈扬起，喉结随着咕嘟咕嘟的喝水声上下滑动，他喝得太急，透明的水迹从唇侧蜿蜒到下颚，再往下没入白色短袖的领口。

看来他真的很渴。

我看他一下子喝了大半瓶水才停下，用手背抹了抹嘴巴，不好意思地对我笑了笑。

我突然也觉得有点渴，明明一点多才吃了块汁多味甜的冰西瓜。

我倚着柜台等他付钱，心想待会儿就去里间冰箱再拿一块，预支晚上的份儿。可他迟迟没有动作，黑溜溜的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我。被看得久了，我不耐烦地咳嗽了一声，对方立刻惊慌地移开眼神，耳朵尖儿也红了。

“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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