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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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莫问压着我的手睡着了。

手背上贴着创口贴，整个左手臂一片麻意。我好笑地把手臂抽出来，一动，莫问就醒了。

他迷迷瞪瞪地看着我：“醒了啊？”边说边用体温计贴我的额头，凑近了看，欣喜地说：“没再烧起来。”

“几点了？”我嗓子眼干得冒烟。

莫问递过来一杯水：“下午一点了。你饿吗？我给你热了粥。”

我点点头，莫问就下楼了。

我坐起来，看着自己的手，五指收拢抓了一把，只有空气。早上莫问柔腻的指缝仿佛是我的幻觉，但我知道，我和莫问之间的平衡又恢复了。

“陆洋还在睡啊？”

又是张程的大嗓门，我按住额角，觉得他再来几趟我这病是好不了了。

“明天就是中秋了，我妈让我给你拿的月饼。她特地嘱咐是给你的，你可别给陆洋啊。”

莫问可能怕我听到，很快张程的声音就低下去了。

张程他妈和我妈感情好得像亲姐妹，我和张程也算是从小一块长大，他比我小几岁，没少被我欺负，惯爱打小报告，二十几岁了这德行依旧没改，从对我妈告状变成了和莫问诋毁我。

我妈重病那会儿是张程他妈里里外外照顾着，她怨恨我，是应该的。

有些话她说的没错，我就是滩烂泥，扶不上墙还毁了别人。

莫问拿着月饼和粥上来。

“不是说不给我吃？小心程姨知道骂你。”

“张程的嗓门太响了。”莫问撅着嘴生闷气。

“为什么程姨她们……”他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乖，不该问的事别问。”

莫问失望地看了我一眼，扯了扯自己脑后的小辫子：“你也没带我去剪头发。”

虽然不知道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既然莫问主动转移话题，我就顺着他的话头答应明天带他去。

街上都是卖月饼的摊子，我一个人的日子过得颠三倒四，全然没有时间概念。现在站在大街上闻着月饼香，有了几分过节的味道。莫问没有正儿八经地逛过这儿的街，这儿看看哪儿瞧瞧，感兴趣的很。

一条小河把街分成两半，两侧的店铺基本上都是前屋延伸到门口的摊子摆放商品，后屋主人家自己住。现做好的月饼码得整整齐齐，上面覆上一层油纸防止落灰，纸上贴着四四方方的小标签：五仁，豆沙，水果味儿，肉馅儿和老婆饼。

“想吃吗？”我停在一个摊子前问。莫问摇摇头，身后有人叫了我一声。

“哎呀，陆洋？这好久没见你了，从北京回来了啊？”

我的事情当时也就在村内人尽皆知，其他人最多只听到点风言风语。我很少来街上闲逛，和大家都只是打个照面的关系，也没人好意思打听。

我转过身笑了一下，让她给我包了几个月饼。

“回来好久了。”

“梅芳身体怎么样啦？”

我顿了一下，脸上笑容淡了，“我妈走了有一阵了。”

她的笑容突然卡在脸上，凝固在每一道皱纹里，嘴唇张了张，没说出话来。刚拿过月饼的手上沾了饼皮的碎屑，粗大的手指上是干苦活留下的裂纹。她无措地用手抹着裤缝，黑裤子上很快沾了黄色的月饼屑。

我叹了口气，仅有的一点怨气消散了。本来也只是碰面了互相问个好的关系，人人都有自己的琐事要忙，哪能记挂那么多。

我把月饼递给莫问，小家伙看上去倒比我更受伤，耷拉着脑袋接过塑料袋。

老板娘看见莫问，像是终于找到了救星，赶紧插了一句：“这小孩真乖，谁家的啊？以前没见过啊。”

莫问有些尴尬，他也不小了，只是因为脸嫩，以前也没少有过被当成高中生的经历。一个成年男人被夸赞乖巧怎么都有些伤自尊。

但我听着却莫名高兴，摸了一把他的脑袋说道：“我弟弟，北京来的，放假了过来玩几天。”

“噢噢，大城市来的，我说呢，看上去真俊。”

莫问红着脸在背后偷偷拉了一把我的衣服：“走吧。”

“以后常来玩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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