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我们若认自己的罪,神是信实的,是公义的,必要赦免我们的罪,洗净我们一切的不义。
——《约翰一书1:9》
傍晚的郊区教堂是宁静、祥和的。
金灿刺眼的夕阳透过彩绘玻璃窗,投射到教堂内部洁白的大理石地板时已经成了暖黄的一片,空气中漂浮着灰尘的细粒。
年迈的神父跪在神坛前,双手交握在胸,虔诚的祷告着。神坛上方彩绘玻璃上的圣母恬静的露出微笑。
而这一切的平静忽然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断了。
教堂沉重的大门发出吱呀一声叫唤,神父回过头去,发现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孩子,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吗?”神父缓缓起身,温和道。
少年的气息有些喘,不知是之前奔跑过还是什么,面色苍白如纸,他哆哆嗦嗦的关上身后的门,尝试着问道:“请问现在.......现在还能忏悔吗?”
神父有些惊讶,但没体现出来:“当然,上帝无时无刻都愿意聆听他子民的声音。”
少年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在神父伸手向他示意忏悔室的位置后才紧张的走了进去。与此同时神父也在另一间房间内安然坐下。
忏悔室内很昏暗,镂空木栏零零错错的透过些许光。从神父的角度望过去,少年的双手相握,抵在唇上,睫毛有些颤抖,似乎还带着湿意。
“主......我有罪。”
“我犯了不可饶恕、罪大恶极之罪,我并不奢求您能原谅我,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神父闻此蹙眉:“孩子,神是仁慈而包容的,你若对神怀有戒心,神定当无法倾听你心中真正的声音。”
一阵沉默。神父能感受到一墙之隔的少年的挣扎。
“我.......”少年哽咽了一下,“我犯了欺瞒之罪,以谎言欺骗我周围的人。”
“愿神保佑你。”神父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我背叛了我最亲密的人,无情的抛弃了他。”
“我犯了窥癖之罪,玷污了神的教义。”
“我杀了人。”
神父画十字的手一顿,头皮忽然一阵发麻。在这么个和平的年代,神的教义能传播到遥远的边界,人们的道德观自小便在襁褓中孕育而生,“杀人”一词似乎是离他们很遥远的事物。但是现在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却在说着这等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
“神能原谅我吗?”少年屏住气息,似乎是在乞求对方的回答。
“......”神父说不出话来。他的职责和教义告诉他此时必须应该宽容的说“神原谅你的一切”。但他做不到。他在想自己做的到底正不正确,因为在他宽恕这位少年的同时,就有另一条性命将永远暗无天日。
他这般优柔寡断,另一边的少年却体会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是......不行吗?”
神父坐立难安。
少年呆愣愣的坐了一会儿,忽然拉开忏悔室的帘子猛地冲了出去,神父一惊,下意识的想要去追。但他太老了,只来得及钻出忏悔室,就见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被夕阳的余韵一点、一点的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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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都。奥古斯都。
这是一座由王权与教权共同统领的城市。教堂林立,尖锐的屋顶直刺天际,经文浮雕与皇室的鸢尾花花纹随处可见,无论哪一个角落似乎都散发着沉厚庄严的气息。中间有条一直从王城门口通到奥古斯都城外的道路,被人们称为“骑士大道”,将奥古斯都一分为二,向东的东城区居住的上层贵族名流等人士,西城区则是外来的流民、乞丐、落魄的教士等上不了台面的人。两方唯一能交汇的地点,就是繁荣又马车往来络绎不绝的骑士大道。
而此时,在东城区,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贯穿每一个街道角落。
热水。毛巾。佣人。
卡莱尔子爵站在房间外面,看着进进出出忙的焦头烂额的佣人,急的满头大汗,不时用手绢捱捱这捱捱那。看见一个女仆端着满盆血水走过时差点没晕过去。他头重脚轻的下意识抓紧身旁的好友,喃喃道:“是不是每个Alpha要成为父亲的时候都是这种感觉?”
对方轻柔的扶正他不稳的身体,用着能让冬日冻结的溪流都能融化的柔和嗓音道:“其他的大人我不太清楚,但看您这么重视您的妻儿,您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父亲的。”
“拉斐尔......”卡莱尔子爵感激的望过去。面前的青年大概二十多岁左右,身着神父的黑色常服,一头柔软的棕色卷发,肤色白皙,睫毛纤长,像是唱诗班中吟唱的来自天国的使者,只要被他那双安静的眸子注视着,卡莱尔心中的浮躁与不安就渐渐沉淀下来,归于平静。
“我真是太不成熟了。”卡莱尔子爵不无惭愧道,“假如没有你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应该很忙对吧?真不好意思还把你特意拉过来.....”
“您毋需这么说,能帮上您是我的荣幸。”这种话要是从别人口中的说出来,不免显得油腔滑调有献殷勤之嫌,但是从拉斐尔口中说出来卡莱尔子爵却完全不这么觉得,只感受到好友的一片赤诚之心,当即差点热泪盈眶。
“大、大人!”一位女仆从房间内跑出来,手上围裙上都是血,神色惊慌,“生、生了!夫人生了!”
“什.....!!”卡莱尔子爵先是一愣,继而露出狂喜的表情,“生了??真的生了!!??男孩还是女孩?孩子呢?孩子怎么没抱出来?哦不对菲奥娜怎么样了?她还好吗?等等我怎么没听到孩子的哭声呢?你怎么这么一副表情?”
女仆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大人......夫人没了,而且孩子......孩子,孩子您还是来看看吧.....”
听到这句话后,卡莱尔的笑脸顿时僵硬在脸上,好像不明白女仆到底在胡扯写什么,一脸惊愕与茫然,反倒是他身后的拉斐尔察觉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当即立断扶住卡莱尔子爵的肩:“您在这里稍微等一下,我进去看看。”
“啊.....不是.....我.....”卡莱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见拉斐尔回过头来,才吞了口唾沫,郑重道,”我也要去。“
“等等!您不能进去!”女仆拦在拉斐尔面前,紧张道,“夫人她是Omega,里面全是血!”
“谢谢您的关心,但我是Beta。”拉斐尔微微一笑。
女仆一愣,可能是眼前之人的气质太过特别,她下意识的认为对方是和卡莱尔子爵一样的Alpha。
“没关系让他进去吧......”卡莱尔的面色有些憔悴,“拉斐尔他是武装教会的人,假如......假如出了什么事,我们也要拜托他。”
卡莱尔子爵一语成谶。
房内气流混浊,窗帘被拉的严严实实,产房内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染血的布条在床下堆成了一座小小的山包,而床上躺的就是卡莱尔子爵那位香消玉殒的Omega妻子。她的面色惨白,两颊凹陷,浑身都是汗,好像这次生产不是为了诞生一个婴儿,而是什么东西吸走了她所有的精气,已经看不出原本美丽的样子。
“菲奥娜......”卡莱尔子爵用手帕捂住口鼻,忍不住流下眼泪来。
拉斐尔四下打量了一下,最后朝着菲奥娜夫人旁边的婴儿床走去。那里死气沉沉的,没有婴儿的哭声,拉斐尔走近一看,才发现夫人产下的不仅是死婴这么简单。
婴儿车里面的那几块碎肉,甚至连婴儿都算不上。只是几节肠子、几个断指、几块团在一起的软肉。
随后而来的卡莱尔子爵也看到了这一景象,当即双腿一软,摊坐在了房间的沙发椅上:“拉斐尔......这到底是什么......”
拉斐尔没有回答,只是慢慢蹲了下来,趴在地上,掀开床单的一角,向床底下看去。卡莱尔子爵看着他向床底下探进一只胳膊,然后不一会,拿出了一碗发臭的东西出来。
卡莱尔震惊到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巫术。”拉斐尔将碗举到半空中,冷静道。
巫师与巫术。千百年来一直是这片大陆上的禁忌,无论在远古的过去是否是用来救助病人,在最早的“正统”出现而他们拒绝服从时,他们已被打上了“异端”的名号。
王国也是如此,大圣堂在很久以前便把他们列入“清除名单”中,甚至还在过去实行过轰轰烈烈的“猎巫行动”,由下方的暴力机关武装教会执行。其中传出的许多骇人听闻的案件至今流传,时常勾起人们对于“巫”的恐惧之情。
而如今,在巫师已经销声匿迹许久的当下,在大圣堂脚下的奥古斯都,一位有头有脸的Alpha子爵家里,却再次发现了巫术的痕迹。
大圣堂对此作出高度重视,不过半天功夫,克莱尔子爵家里已经挤满了身着黑色制服、胸配徽章的神职人员,徽章上面雕刻着用红色荆棘缠绕着的银白十字架,正是武装教会的标志。
“劳顿各位神父抽空来一趟了。”卡莱尔子爵面无人色,刚想起身迎接,就被为首的神父扶着坐下。
“请您节哀。”神父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这次的灾难是所有人所没有料想到的。”
一听到这句话,卡莱尔顿时颓靡了下去,茫然无措的抱住头。
“我是雷顿,卡莱尔大人。”雷顿朝卡莱尔子爵微微顷身,沉声道,“您的血统非常高贵,请不用担心,教会会立马帮您再匹配一位优秀的Omega,保证让您拥有优良的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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