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世浑浊,人心不古(1/2)
“青草似青袍,秋月如团扇,三五出重云,当知我忆君!”同样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我一直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不知道他的身体怎么样了,我拿起手机想给他发信息,可是一看时间,他应该睡下了吧?!算了,明天还会见面,干嘛如此心心念念?我这是怎么了?满脑子都是他…
第二天,心脏科场面异常火爆!我赶到监护室时,意博正在收新病人。见他气色好转,恢复了以往意气风发的模样,我的心便踏实了许多。我问白茅什么情况,忙得不可开交的白茅顾不上抬头,只是草草地应答着我:“开门红!连收三个!”
我赶快换好白服,去给意博帮忙。意博将心电图递给我,说:“45岁,早晨上班途中突发剧烈胸痛。”我接过心电图看,他继续说,“这个病人由小李收,我们去收另外一个。但是这个病人,嗯,我总感觉病情不是心梗那么简单,我先替小李把把关。小唐,你先去给那位大娘做心电图。”
小李大夫刚晋主治医师,一般主治医师的工作都是要向主任医师汇报,所以意博便先看过病人,再由李大夫处理。我听从意博指挥,转身给旁边床位新来的大娘作图。
这是个极度干瘪的老太太,皮球根本吸不住她胸前的皮肤;她只能靠在床上使劲喘息,一看便知是急性左心衰。她的一群儿女在一旁不停落泪,并央求我救他们母亲的性命。我指向意博,并对他们说:“旁边那个高高瘦瘦的人才是你们母亲的主管大夫。”
他们便一窝蜂走到意博身前,其中一个女儿突然跪在了意博面前,痛哭流涕,求着意博。意博忙伸手扶着大娘的女儿,安慰着她:“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你们放心吧!”
护士们赶快过来要把这群家属赶出监护室:“重症监护室都是心脏病人,需要安静,家属们还是到屋外等吧,先别着急,赫连主任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医生,他肯定会治好你们的母亲的。”
我把做好的心电图给意博,他皱眉看看,叹息着说:“唉~心衰到这种程度,很棘手啊!”我看着他,他悲天悯人的面容,知道他在难过,他为自己的束手无策感到惭愧,他就是这样的人。他以最快的速度开好医嘱,并吩咐护士给大娘用药。
那边李大夫接收的师傅一直不停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大声叫喊:“疼死我了!让我死了吧!”护士们又赶过来按住躁狂的他。小李大夫招架不住了,匆匆跑过来请示意博:“主任,我刚才收的那位师傅,应该就是心肌梗死吧,我跟莫主任请示了,他同意行冠脉造影检查。”
“不行!”意博斩钉截铁地一口拒绝,“他如此剧烈的疼痛,应该不是心梗,我怀疑是主动脉夹层!”小李老师当场目瞪口呆,他没想到意博会认为病人得的是致命的“主动脉夹层”。
突然间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赫连意,你有什么证据?!”
我们一起转过身,见莫主任气势汹汹的站在意博面前。白茅见事态不好,忙放下手中的活,悄悄在背后拉意博的白衣,并在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病人胸痛如此剧烈,不能排除是夹层,还是先做CT比较稳妥。”意博义正言辞地与莫主任对视,白茅在后边频频摇头叹息。
“赫连意,如果你是存心与我做对的话,我劝你还是早早放弃吧!于你而言是最好的出路!”莫主任轻蔑地笑笑,“你和白茅最好马上给我到导管室做准备,病人要即刻做造影!”
“可是主任…”意博上前急声请求,却被白茅赶忙拉住。他见莫湑走远,咒骂了一句:“老子明天就辞职回家!”他转而又对意博说:“赫连,你我心知肚明,以卵击石,必死无疑!你不要较真了,咱么乖乖下去准备手术吧!”
我理解意博的心情,倘若一个正直的人不能替真理说话,就如同遭受酷刑般剜心刺骨。但我不知道意博如此执意的勇气来自哪里,我不得不感到佩服,我望着他无可奈何的表情,心里阵阵苦涩。举世浑浊,不拘时空,我们永远是沉默的大多数。
我追上意博,请示他:“老师,我能去导管室参观手术吗?”
意博幽邃的眼看向我,片刻过后他意味深长地说:“假如手术结果是失败的,你仍旧愿意去参观吗?”
“我…”意博为什么会这么说,我不清楚,“我愿意!”
我从来没见过导管室的样子。手术间与指挥间隔窗而建,我在指挥间看着手术间里意博和白茅为手术做准备。他们穿着厚重的铅衣,以防止放射线对身体产生危害。以前有过心脏科医生因常年手术而不断遭受辐射损害的报道,有的医生过早谢顶,有的医生因此患癌,有的医生产出畸形儿。我看着意博,那么差的身体,是不是因为辐射的影响?我开始为他揪心,他的工作责任会毁了他!
“小白!”由于带着口罩,意博声音闷闷的,“导丝和对比剂都准备好了吧?”
白茅身材魁梧,穿上铅衣后足足比意博胖上一大圈,他把除颤仪拉到身边,对意博说着:“我怎么总有不好的预感?上次那个小女孩,果然让你说中了,还真不是心衰!多少年都没遇到过心肌致密化不全的病人了,却让你一眼识破。”
“看来每次我有强烈预感的时候,我应该去买张彩票!”意博打趣着说。
病人被安置到手术台上时还在不住地□□,白茅固定住他的右手,然后铺巾、消毒,把穿刺包打开,把器械井井有条地放置在弯盘中,之后连接好三通三联针管;意博已经开始穿刺患者右手桡动脉,将配置好的硝酸甘油和肝素缓缓注射到患者血管内。我紧张地看着意博熟练的操作手法,看他接过白茅递过来的导管,将它塞进了病人的血管,一点点地送入,白茅在旁边负责摇床,只见显示器上出现了患者的局部影像。
“到达左冠脉开口了”意博说,“小白,再调整一下床位,准备注射造影剂。”
白茅把床位调整好,说:“可以了。”说时迟那时快,心电监护发出尖锐的悲鸣声,白茅一看:“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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