盎盂相击,共为唇齿(1/2)
人生的路,谁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命运的神秘,在于它的复杂性。一生之中,要邂逅无数人和事,你无法预知谁是你一生的羁绊,谁是你一生的归属,哪一桩是你一生的遗憾,而哪一桩是你一生的主宰。所以,不要低估任何一个人,他可能给你的生命带来沉重的打击,他也可能是你命中的福星。
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一向严谨治学,对赫连意衷情烈烈的何兮,竟然是个口蜜腹剑、阳奉阴违之人。她不光利用了赫连意对她百分百的信任,更浪费了赫连意对她的满满期待。
转天近正午时分,赫连意才从昏睡中转醒,虽然脸色不再苍白,但却沉默寡言,整个人神情淡然,似陷在深深地自我思索中丝毫不为外界取扰。
我进门时,便看见了他靠在病床上,手中攥着移动电话,眼睛呆愣愣地盯着某一点,连我走近竟浑然未觉。我把买来的饭菜放到桌上,坐下后轻轻覆上他的手背,他才发现我的存在。
他缓缓抬起头,看到我后莞然而笑: “你回来了…”
“老师,你身体还好吧?!”我忧心忡忡地望着他强颜欢笑的面容,“有没有难受的地方?!”
他慢慢摇头,无奈苦笑:“还好,睡了这么久,身体算是彻底放松了…”
“哦?是嘛…”我挑挑眉眼,心生美意,“知道劳拉西泮这么给力,我早就该给自己用上一支,大睡三天三夜,好好放松身体,省得老师整天把我逼得那么辛苦~”
“胡说什么!”他纠结起那对秀眉,抬手拍了下我的脑袋,“我什么时候逼迫你了!”
我挠挠头上不疼不痒的地方,撇嘴吐舌,小声嘀咕:“狡辩…”
“好了,好了,”他摘下氧气管,掀起棉被,“我要去趟实验室,你把东西收拾收拾,吃完饭咱们回家。”
我就知道他惦念着实验室,但又拦不住他,任他自己穿戴整齐,放他自顾自地去实验室。我把物品归置整齐,放到车里。中间老白风尘仆仆地赶来医院,说是不放心,非要亲自来一趟,望一眼,才踏实。
我带着老白前往实验室,同时跟他汇报情况:“醒来就失魂落魄的,心事重重,闷闷不乐。”
“还没睡醒吧!”老白边说,边推开了实验室的门,往里走了两步没见人影,“是不是回去了?”
隔着一排排实验台,我搜寻赫连意的身影,终于在最里间的调控室找到了他,见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桌旁,背影形单影只的看得叫人心酸。
“老师!”我喊了他一声,“老白来了。”
他依旧端坐不动,我怀疑他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我的心再次沉了一下,快步赶过去绕到他面前,蹲下身体仰头看他:“老师,怎么了?!”
他愁眉蹙额,眼神凝邃,长叹一声:“果然都拿走了,果然…”
老白凑上前,看看我又瞧瞧他,问道:“什么都拿走了?!怎么着了这是…”
我站起身,匆匆走到外间查看冷藏柜,又查看动物房,再看看各种实验试剂及设备,擂天捶地,破口大骂:“真他妈够绝!连试剂盒都卷走了!”
白茅不明所以,大声喊道:“喂!到底怎么了?!”
我气呼呼地走进来,愤慨不已:“何兮给老师用了药,之后卷走了实验动物和标本,试剂与试剂盒,能拿走的她一样没剩!真他妈阴险狡诈!!!”
“什么!”白茅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这玩笑可不能随便开啊~”
“没开玩笑,”赫连意终于发出声音,“她确实盗走了所有设备。”
我对老白讲清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白茅竟说什么都不肯相信:“何兮是那么乖巧懂事,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听他如此这般偏向何兮,我拍案而起,舒吭一鸣:“到现在你们还没有认清那个笑里藏刀的娘们儿,你们俩真是有病!妈勒个蛋的!必须报警!”
“小唐!”赫连意沉声怒斥,“休得胡言!”
老白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喃喃自语:“怎么会呢?!”
我冷笑一声:“怎么不会!信不信?家里肯定也被偷了东西!不然她不会给老师注射劳拉西泮!”
听到我的话,赫连意猛然抬头,凝眉注视着我:“言之有理!赶快回家!”
火速返回家中。一进门,赫连意顾不上宽衣解带,直冲书房。我与老白也赶快跟过去,只见赫连意躬身垂头,一手撑桌,另一手砸上墙壁,嗔喝不已:“胡闹!太胡闹了!幼稚!”
“什么东西不见了?!”老白询问。
赫连意转过身,表情肃穆:“电脑…还有,资金…”
“我草!”我气得在屋中团团转,“这几个项目马上就要结题,年后就要申请国自然,她…她说偷走就偷走了?”
赫连意颓坐椅中,摘下眼镜揉按睛明穴,长吁短叹:“是我疏忽大意,更怪我辜负了她的心…如果不是我说话绝情…她不会误入歧途~”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别扭万分,瞬间火冒三丈:“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后悔早没认出她的心意?!后悔拒绝了她?还是后悔跟我在一起?!”
“唐棣!”见我怒发冲冠,老白上前拉住我,“你瞎说什么!你明知道…”
“我明知道什么?!”我一把甩开白茅的手,怒不可遏,“口口声声说对不起何兮,不是后悔是什么!你对不起她,你就去找她啊!求她原谅你啊!这样就可以挽回你的实验,两全其美多好!我给你们机会还不行吗!”
“唐棣!赫连够心烦的了!你怎么还添乱!”白茅用力把我拉出书房,“他可能是因为后悔吗?!”
“不是后悔是什么!东西被洗劫一空,他不想办法追回,没有打算报警,而是一味强调自己的过失,这样的人不是悔不当初就是脑子有病!”
我怒不可遏,他赫连意究竟是怎么想的?!既然何兮不留情面,他何必自责不已,耿耿于怀?!他的仁心善意使他俨然成了个懦夫!他的心竟不如一个妇人绝情!
我在门口喳喳呼呼地恼骂,终于把赫连意骂了出来。他缓缓走到我跟前,冷脸怒视着我,不待开口便扇了我一掌,继而瞋目呵斥:“看来是我最近把你惯得不成人形!我后悔与否,用不着你说三道四!如果你怀疑我,你可以走!走得越远越好!走!”
我捂着脸颊,虽说不甚疼痛,但心口却是在汩汩淌血:“你…你居然打我!你…好…我走…我替你把何兮找回来!你满意了吧!”
老白不知所措,劝完赫连意又转身劝我。我瞪视面前板着脸的人,一气之下转身便走。临出门前听老白一声惊呼“赫连”,我瞬间停下脚步,又听见赫连意轻声说着“没事”,我攥攥拳头,还是一咬牙跑出了家门。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能承受更多的漠视与曲解,能站在时光里,一个人空守着虚无,什么都不要。却没料到,一切事实的指向是,我也只是一界凡夫俗子。那个人微微一笑,就欢天喜地,那个人半句嗔责,就一天一地的落寞。
爱情就是这样,喜欢着怕得不到,得到了怕守不住,日子长了怕没知觉,磕绊摔倒了怕站不起来。烦恼则更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新生解决旧伤,伤疤一层压一层,溃烂得体无完肤。
大年初一,云起雪飞,商户门前积雪刚除,却又被覆薄薄白霜。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吸食掉一根又一根香烟,看着大街小巷人来人往,揣摩着大家各自都想的什么,有没有同我一样心绪不宁,痛心疾首的可怜人儿。
“唉~”寒节人失温,孤冷心不暖,我仰天长叹,天地黯然失色。
掏出手机,拨通一串号码,很快便被接听:“小唐?有事吗?!”
我问听者,更像是在祈求:“能出来一趟吗?!”
“嗯…好吧…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新文化广场。”
“行,天气这么冷,你找个咖啡馆坐吧,我马上就到!”
挂断电话,我走进附近的星巴克,温香扑鼻而来。寻着偏僻的角落,我独自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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