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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立冬(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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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七日,立冬。

一大早天气就阴沉沉的,江河缩在被窝里不愿意起床。他盖的被子又换了新的,是今年的棉花刚打的,又厚又软,人埋进去似乎能闻到夏天强烈的太阳味道。

别问他被子哪来的,打脸的滋味并不好受。

不仅如此,他还有了新的坐垫和靠枕,连二傻子的狗窝都升了不止一级。

十点钟挣扎着爬起来,懒懒散散的洗漱完毕煮了碗面条,画画一时忘了时间等到反应过来时上课已经要迟到了。

南星小学的学生不多,每个年纪只有一个班,人数最多的是一年级,也才只有三十个学生,所以他一开始就是带的全部学生,并没有先从两三个孩子开始教起。今天要去给三年级的孩子上课,他依旧跟第一次去学校一样紧张。

三年级的学生比一二年级的孩子大一点也有主见一点,他们已经知道很多时候老师只是嘴上说说并不会动真格,所以会有几个孩子喜欢上课自己干自己的事。上完课从学校出来的时候是五点半,天已经不是阴沉而是昏暗了,上课说了太多的话导致体力值只剩下一点点,又加上中午没吃饭,整个人被风一吹就像要跌倒似的。

刚一回去,二傻子也因为饿而不停围着他转,他给二傻子倒了一碗狗粮,又拆了一包狗饼干,一边喂着二傻子吃,一边闻着狗饼干味道还挺香,忍不住塞了几块自己嘴里。

二傻子不干了,扑到江河身上拿爪子想去把它的饼干掏出来。江河觉得好玩,索性就逗起二傻子来,把饼干抛到半空中让二傻子自己去接,接连失败了几次之后,二傻子朝江河大吼:“坏蛋两脚怪!浪费是可耻的!”把地上的饼干捡起来吃掉之后就再也不理会江河的呼唤。

“今天包了饺子,到我家里来吃晚饭吧。”张槐发来了短信,他思索良久,终于是屈服在很久很久没吃的饺子之下。

二傻子打定主意不理会江河,无论江河怎么哄它它都不愿意挪窝,最后江河只好自己一个人出门。

今天天气阴冷阴冷的,上课时为了形象只穿了件薄毛衣和一件比较修身的呢子外套,为了不受冻江河出门前又在毛衣里套了一件T恤一件衬衣,半路又折回去把外套换成一件带帽子的加绒卫衣,走在路上依旧觉得凉飕飕的,他把帽子戴在头上双手插在兜里,缩头缩脑地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年人。

六点多天已经完全暗了,村里没有路灯,仅仅只有村民家里透出来的微光。江河正低声哼着歌,冷不防从一家院子里泼出来一盆热水,全泼到了他身上。

顿时江河整个人都炸了,又叫又跳的只顾看自己的衣服湿得怎么样,倒是他的声音引来了屋子里的另一个人,见到眼前的状况非但没感到抱歉,反而埋怨他:“你走路不长眼睛啊!”

江河还在想谁还能这样是非不分,借着微弱的光看清了那两人的长相,不禁眉头一皱。这两人他都有过一面之缘,泼水到他身上的那个是把二傻子丢进河里还朝他丢刺猬的少年,过来怪他走路不小心的则是在张槐家要打他的张二柏。

这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张二柏肯定也认出他来,所以才骂他不长眼睛。

“讲道理好不好,明明是他泼水到我身上,你们不说一句对不起也算了,为什么还怪我?”

“你嚷嚷个鬼,路这么宽你非要走我家门口,自己眼睛长到后脑勺不看路,大晚上的鬼哭狼嚎是要吓死谁吗?”

“你……”

“你什么你,还不快给我滚!是想让我给你两巴掌吧!”

张二柏作势上前一步并扬起了手,江河心急往后退没掌握好重心一屁股摔到地上。张二柏哈哈大笑,那个少年则冷眼看着这一切。

“江河。”从地上爬起来的江河见到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人影,不用细看就知道是张槐,应该是看他一直没过去要去他家找他。“发生什么事了?他们欺负你了?”

“可别给我戴高帽子,我可承担不起,明明是他自己不看路摔倒的。”张二柏先发制人,并且学着江河的语气几乎是掐着嗓子说的,他声音本就很粗糙,这样刻意的模仿更多了一种羞辱和嘲笑的意味。

以前一直觉得有些人情关系很恶心,当面称兄道弟的背后可以勾心斗角,大多数人都戴着一张厚厚的面具,从表情和言语上根本不知道内心的真实想法,当时他还想过人要是都表里如一多好,而今真的面临这种境况,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天黑的早了,看不清路很正常,过段时间给村里装上路灯就好了。”

张二柏冷笑:“村里人都习惯了摸黑生活,你装路灯怕不是只为了这个睁眼瞎吧?别人有两只眼睛都好好的,这有四只眼睛都瞎,我看装了也是白搭。”

“张二叔,江河是不是睁眼瞎我想你有眼睛是能看见的,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也比我清楚。装路灯不是为了个人,也不会收取你的一分一毫,你尽管放心。”张槐声音低低的语调始终平缓温和,不咄咄逼人,但也不低人一等,明明很有气势的张二柏在他腰背挺直的身形前居然显得矮了那么半分。

两人转身走了没多远就听到背后突然发出摔盆子的声音,还有张二柏的叫骂:“混账东西,净是给我找麻烦!”

江河回头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到。

“张槐,对不起。”江河把头低了下去,又惭愧又是恼怒,他早一点出门说不定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他以后……”

“没事。刚刚是小泽吗?他泼水到你身上了?”

“小泽?那个就是张宇泽吗?听说自从那次事情后他就再也没开口说话了,他以前性格怎么样啊?”村里的流言多多少少有一些传到自己耳朵里,他知道张宇泽是死去的张大明的儿子,但没想过会是这样一个少年。

“可能是张大伯跟大娘身体都不好,小泽很小的时候就很懂事,很安静的一个孩子,原本就话不多,张大伯的离世对他打击太大了。”

“是因为受到刺激所以性情大变吗?我不知道这次他是不是故意的,但是上回丢刺猬害二傻子受伤的也是他,他还把二傻子扔进河里……他怎么不去上学啊,还没放假吧?”

“张大伯死后他就没再去学校了,之前好像有学校的老师过来找他,但他自己不愿意再回去上学。”

“可能是不愿意面对现实吧。唉,说到这个,你们不是说会有专门的调查组来查张大明死亡的真相吗,结果呢?”

“调查员是来过,但马上又走了,结果还在调查中。”

“哦。”

在悄无声息中过完了秋天迎来了冬天,发生了一些事,有些事正在发生,他都不知情。对于这个村子来说他是个外地人,而对于他来说,这个地方也不是故乡,这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各种剧情,他拿着遥控器只守着自己的那一方安静的小净土,也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到了张槐家里亮堂的地方,张槐才发现江河的裤子从大腿往下全湿了,甚至卫衣都湿了一点,张宇泽那盆水一定不会是没注意到泼过来的。刚泼过来的时候是热水,这时候早就被风吹得冰凉,江河嘴唇冻得乌青,不住颤抖。

“先用热水暖一暖,我找两件衣服给你换上。”张槐把江河推进自己房间,又端了一盆热水进去。在他从衣柜里找衣服时,江河已经把裤子脱了在泡脚,并且把被子抖开包裹住了自己。张槐回头就看到一团被子只露出半截小腿在外面,忍不住微微一笑,“衣服我放你旁边了,穿上了就快点出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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