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祸起于萧墙之内（1/2）

大和九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天色清朗，山川历历。

夜阑欲曙，钟鸣五鼓，文宗御紫宸殿，沉思结想之际，百官班定，早朝开始。

片刻，左金吾大将军韩约抱笏班列，匆匆入奏：“陛下，左金吾厅事后院石榴树上，昨夜忽降甘露，臣已递上门奏，请陛下移驾望观！”

奏讫，三叩九拜。

宰相李训闻言，嘴角勾起，目光投向文宗，一脸笃定，成竹在胸。

只见，文宗紧扶龙椅，面露喜色，暗自微微点头。

百官听罢，虽感意外，但年来瑞兆迭现，今再降甘露，或亦可能。

甘露，乃太平之瑞兆，轻易不可见。一旦得降，预示着五谷丰登，六畜兴旺，普天之下，皆应颂贺。

宰相李训、舒元舆当场出列，率领百官一起向文宗祝贺，百官随之齐齐拜下，山呼万岁之声，震天动地。

龙椅上的文宗，正襟危坐，喜形于色，遂道：“众爱卿，请起。”

李训又道：“依臣之见，陛下宜亲往观之，以承天庥。”

文宗听罢，连连点头，立即允诺。

遂令百官停止朝会，班放含元殿；宰相王涯、贾餗等人各归本司。

随即，文宗乘软與出紫宸门，过宣政殿，再出宣政门，至含元殿升座罢。

遂又命宰相李训及中书、门下两省官员先行前往视之，验明回报。

含元殿中，众朝臣难掩欣喜激动之色，纷纷相互恭贺。

良久，李训等人归来，奏称：“陛下，臣与众人验之，是否真有甘露，臣等不敢妄下定论。”

顿了顿，李训方又道：“望陛下遣使再验，确保是否真为甘露。”

文宗听言，佯装失望道：“有这般事？”

遂令掌管禁军的左右中尉仇仕良、鱼弘志率众宦官前往再验。

两中尉得旨，速率宦官外走。

此时，端坐于龙椅上的文宗，苍白的脸上忽而红光一片，微颤的左手，紧按住胸口，屏气凝神，陷入等待……

这方，李训见众宦官身影消失不见，立即大声道：“王璠、郭行余何在？还不赶紧入殿受敕！”

殿中，王璠受命之际，脸色煞白，两腿不停打颤，见此情景，李训心中略有些不安，好在郭行余急步趋前拜下，脸色如常。

李训面色不改，又对殿下的延卫官喝道：“陛下有旨，速令河东、邠宁两镇官员入宫听命！”

殿中众官员见此情形，一个个皆目瞪口呆，神色茫然，愣在原处。

良久，众官员左顾右盼，众说纷纭。

这方，仇仕良等宦官踱进听事房，围着石榴树，踮着脚仰着头观瞧了好半天，心中暗道：“这石榴树上虽有些湿润，但离甘露怕是差得甚远啊。”

仇士良越发疑惑，不禁扭头欲问韩约之见。

却瞅见作为陪同的金吾大将韩约，一脸煞白，身体微颤不停。

数九寒天，面上却是汗如雨下，仇士良心中闪过一丝异样，口中却关怀道：“大将军是否身体不适？”

韩约神色惶恐，慌忙摇头不停。

正值此时，一阵凛风猛然掠过厅廊之间，帷幕随风四处乱张。

仇士良斜眼一瞥，忽见幕后竟挤满了手执利兵、全副武装的兵士。

北风呼啸之中，伴随着刀剑铿锵，甲声叮当，军靴杂乱踏地声，越发清晰逼人。

仇仕良心头一震，顿感不妙，同一旁鱼弘志对望一眼，心中暗道：“果真如此！“

“快退！”仇士良扭头对众宦官大喝。

遂带头朝门外奔去，心忖：“陛下啊陛下……”

此时门口有一金吾士兵，正欲关门，仇士良怒喝一声，当场愣在原地……

仇士良趁其愣怔，跻身一跃，门竟不能合。

鱼弘志忙率领众宦官一涌而出，众宦官慌忙跟上，紧随仇士良朝含元殿急奔。

韩约惊在当场，一时之间，无从应对，眼睁睁看着仇士良等人逃出。

见此情形，厅廊上，众士兵也不敢轻举妄动。

含元殿上，自信满满的李训，静待着胜利的果实。

话说，李训不经意扭头之际。

忽见仇士良、鱼弘志等一大群宦官飞奔上阶，朝着陛下蜂拥而至，当场怔住。

此时，李训心中惊骇不已，忙怒吼值班的金吾侍卫：“快！快！快上殿护驾，重重有赏！”

事出突然，众士兵面面相觑，皆不知所以。

此时，仇士良已抢先入殿，朝文宗大声吆喝：“宫中有变，事情危急，请陛下速速还驾！”

只见，手利脚快的众宦官，已奔至文宗御座前。连扯带拉，架起神色慌乱愤怒的文宗，不由分说，夺路而逃。

文宗满面涨红，气喘吁吁道：“你们，你们这些狗奴才，还不放开朕！”

仇仕良瞟了一眼，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的文宗，冷哼一声，喝骂道：“还不送陛下回宫！”

此时，殿前已有数百名金吾士兵登殿纵击，正门已经无法出去。

宦官们忙抬起文宗奔向后门，众人七手八腿，硬将藩篱扯出大洞。

李训见状，心觉不妙，大吼一声，纵身扑上，一手紧紧抓住软舆，一手拽着文宗不放。

文宗痛苦难忍，挣扎不已，连声大呼：“放开，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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