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你继母（五）（1/2）
卫老三也高兴得很，只顾得上笑了。没说错, 他闺女没说错, 这户人家确实比李员外好，李员外才出两百俩聘银, 人这家直接多出了一半。
有了这几百俩, 别说让二宝读书了，三个孙子都送去也行啊！
蔡媒婆看了看，不说这满村人的羡慕，就是这卫老三家都个个面色通红，男人还能稍微克制下, 卫家的女眷就喜形于色, 先前给她介绍的, 说是这卫三姑娘的大嫂，这会儿一个劲儿的巴拉着首饰箱子, 把里头两个金镯子牢牢捏在手心里头，在手上戴了又戴，端茶那位二嫂倒是稍稍克制了点，只用一双眼看, 最不客气的就是那卫三姑娘的亲娘了，不说跟着招待客人, 这会儿巴着那布料箱子, 手上抱了一匹又一匹的布, 蔡媒婆相信, 要不是这大庭广众的有人看着, 这卫老三的婆娘能直接把布匹给抱到房里藏起来。
她见过不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婆子，当下一双眼里就流露出些许不屑来。
“出手真大方啊，”卫清楚跟着卫老大过来，一来就钻进房里，跟清欢等人在一堆儿，这会儿透过窗菱，她也瞧见了放院子里的几口箱子和聘银，真心为清欢高兴：“这下好了，看那些八婆还能不能在外头说你嫁不出去的话了，就他们那些家，最多一户嫁女儿才五十俩，就这还得意得跟什么似的，你这几百俩可是咱们村里头一份，以后这些三姑六婆的都没话说了。”
清欢笑了笑，没说话。另一个抱着孩子的隔房嫂子倒是开了口，她是卫清楚的亲嫂嫂，也跟着卫清楚后脚过来，这会儿还感叹着：“清欢妹妹这聘银咱们几个村都比不得，清楚你也快定亲了，你们可是堂姐妹，清欢妹妹能得这么多聘银，你定亲的时候要能有她一半咱家指不得多高兴呢。”
“是你高兴吧。”卫清楚顶了句。
她嫂子顿时讪讪的笑了起来：“这话说的，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嫁得好，你侄儿不也能跟着沾光？”她还拉着清欢，“三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清欢指着自己笑了笑：“要我说，聘银多少不重要，关键要挑个人品好的，否则光有钱了，娘家跟着沾了光，让自己的闺女去吃苦受累的算什么？一大家子人还巴拉着一个出嫁闺女过活？”
“三妹妹真会说笑了，都去吃香喝辣了哪能受苦受累了。”清楚嫂子刘氏抿嘴儿笑，心里不屑极了。
聘银不重要？不重要院子里摆摆那么多？
也就她模样生的一般了，要她模样生得好，早就进城里去吃香喝辣了，哪里还能巴心巴肠的劝了？不就是想跟着沾沾光吗？
刘氏主意打得好，在别人都顾着看聘银看聘礼的时候她抱着孩子进房跟卫清欢拉拉关系，如今他们卫家这几房里头，除了在二叔家，也就卫清欢嫁得最好，眼见着攀上了一门好亲事，有那个看聘礼的时辰，还不如好生跟卫清欢亲近亲近，她又是过来人，再凭着过来人跟这丫头片子贴心的说几句知心话，不怕她对她不亲近，只要一亲近了，以后还能不漏点东西出来？
不过这死丫头说话也太堵人了。
“好不好的，吃香喝辣的嫂子又没享受过，倒是清清楚楚得很。”
外头蔡媒婆朝卫老三笑道：“卫老爷，可还满意？”
卫老三一个劲儿的点头：“满意满意。”
蔡媒婆毫不意外，“那赶巧了，既然都满意，那咱们就定下来吧。”
卫老三一点意见都没有，刚要点头，里头房里却传来一道声音：“慢着！”
“三妹……”卫清楚一楞，就见清欢施施然走了出去，她一楞，连忙跟了上去，就是刘氏都没回过神儿，也抱着孩子抬脚跟上。
清欢一身鹅黄裙摆，在卫家格外显眼，蔡媒婆打量着她，见她衣裳款款，身上穿的布料比她带来的布匹还好，脸蛋白嫩，肌肤水润，尤其是一张脸，眼是眼，眉是眉的，蔡媒婆有些迟疑：“你是……”
卫老三抢先说道：“你出来做啥，快进屋去。”
蔡媒婆顿时明白过来，这就是卫老三家的三姑娘。
想着，她又打量了几眼。讲真，要不是卫老三出口，她是真没料到这样姿色气度的小娘子会是这村里养出来的，说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姑娘她都信，瞧瞧她的父母兄弟，哪个不是见钱眼开的模样？一点都不像。
卫三姑娘模样确实过人，也不枉费她主顾那头看上了，巴巴的喊她来下聘，可既然这小娘子都能穿得起这样的衣裳了，想来家里也不是那起重男轻女的才是，怎么会想着把女儿往火坑推？
她神色不明，清欢已经走近了，打量了几口箱子一眼，见那几匹布料和十来个银片子，轻笑一声儿：“就这么点东西也好意思巴巴的送来下聘？”
她努了努嘴，问蔡媒婆：“你哪家的？”
蔡媒婆呆了，她做媒多年还是头一回碰到这样的事，下意识看了看卫老三，卫老三板着脸开始呵斥：“像什么话，一个小娘子问这么多做什么，婚事有当爹娘的做主，你等着出嫁就好了，还不快进屋。”
哪有小娘子当面儿问这些的，这么多人都在，大庭广众的，人还以为她不知羞耻，等不及要嫁呢，还光明正大的问起聘礼的事了，传回去别人怎么想？还以为她心大，贪心不足呢。
几百俩都嫌少，想要多少？以为是天上的仙女出嫁呢？
等人走了再慢慢看、慢慢说不行啊？
清欢没理他，眼里闪过不耐，问着媒婆：“问你呢，你替哪家来提亲的？”
“李、李家。”蔡媒婆说：“就镇上、镇上的李员外李老爷。”
清欢这下扭头看向了卫老三：“看吧，还不让我问，差点就弄错人家了。”魏金堂堂一个一品大将军，他娶妻子，会只让个媒婆带两个人抬三两口箱子就完的？
别说魏府不会如此行事，就是普通官宦人家也不会干这样的事来落人口舌，何况魏金的地位在这儿摆着，他要敢这样干，全天下的人只怕都得唾弃他了。
卫老三满脸尴尬。他怎么知道这蔡媒婆是李员外请来的？上次李员外说的是聘银两百俩，现在手头多了一倍，足足四百俩了，他自然以为这就是他闺女自个儿定下的人家。
他哪里知道李员外先前出两百俩是听人说起过卫清欢的美貌，后来有回他无意中撇见了清欢一面，惊为天人，这聘银自然涨了。
“这这这……”卫老三红着脸，手中的银票烫手得很，他想把银票还回去，但手上跟生了根儿似的，就是慢吞吞的伸不出去。
卫家院子的人都被清欢一句弄错了给惊得楞在当场，钱三娘反应快，一把丢开怀中的布匹，扑上去拿着卫老三的手：“当家的，不能退啊，这媒婆都来了，聘礼都摆上了，怎么能退呢？这可是四百俩啊！”她也知道卫老三的脉门，直接说：“当家的，管他李员外张员外的，这银子到手了才是真的，谁知道下一家还能不能给这么多，有这钱，咱家三个孙子都能读书了。”
读书、改换门庭，是卫老三的脉门，钱三娘一说，他心里顿时犹豫起来。
蔡媒婆趁此也赶忙说道：“可不是吗，卫老爷也知道我们李员外是个大善人，家中钱财颇丰，你家闺女嫁过去，那就是吃香喝辣的份，再要是能生下个公子，这辈子就掉进福窝里了，以后那李家的家业还不得有你外孙一份？”
周遭村里人知道卫老三还想退这么一门亲事，当下就说开了，有劝的，有酸的，还有妇人摸到蔡媒婆跟前儿推荐自家闺女的。
蔡媒婆指了指站着不动的清欢，说有她这美貌就行，她做主回去跟李员外说和说和，把几个妇人顿时说得没脸了。
“三妹妹，这……”卫清楚担忧的拉了拉清欢的袖子，卫小妹在一旁也满脸无措。
刘氏眼咕噜转了转，也劝着：“三妹妹，那李员外家连嫂子都听说过，家大业大的，为人又温和儒雅，是再好不过的去处，我看纳，你也别犟了，应了吧，听嫂子一声劝，这男人啊，嫁谁不是嫁，只要有钱不就得了？”
“嫂子想嫁就嫁去，扯我做什么？”
卫老三有些拿不定主意，扭头问他哥：“大哥，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卫老大能让家里人吃饱穿暖还送了孙子去读书，眼界心胸自然要比一般人开阔，他先前不做声，这会才说：“你们先前可是已经有想订的人家了？”
“那不是三丫头自个儿定的么？”对自己亲大哥，卫老三是没什么隐瞒的，把清欢当初一夜未归，昨儿又跑去定了婚事，说人今日来下聘的事说了说，巴巴的望着他，指着讨个主意。
卫老大也震惊卫清欢的胆子，不过在他看来，事以至此，小娘子一夜未归了已经是不清白的人了，当然要赶紧把人嫁出去把这丑事遮掩住，与其把人送到李员外府上，还不如成全了她，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人李员外那头不好交代。
他刚一出口，钱三娘就不满了：“大哥这出的什么主意，人李员外可是出了整整四百俩呢，谁知道那死丫头找的人是不是家境贫寒的，到时候我们几个孙子读书怎么办？”
“那你想怎么办？”卫老大斜眼看她。
钱三娘说：“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送到李员外府上去啊！三丫头生得好，去了肯定得宠，到时候还不得要多少有多少银子，老娘养她这么久，拿她补贴几个大孙子不行？”
夫妻几十年，她口口声声为了几个孙子好，一句一句的砸在了卫老三的心上。闺女跟孙子比，当然是孙子重要，那是他们家的根儿，能祖祖辈辈传下去的！
钱三娘拿几个宝当筏子，说得多了，卫老三心里的天枰也彻底偏了，卫老大见此，也不再多说了。
别人的家事，说多了遭人恨的。
卫老三咬咬牙：“行，我同意了！”他丝毫不敢看清欢，反正他也是为她好，去李员外府上吃香喝辣的，还能帮衬着娘家侄儿，还能有啥不满意的？
蔡媒婆顿时笑开了：“哎哟，卫老爷可真是深明大义，你呀就放心吧，这亲事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人家，多少人想进李府进不去，也就你家生了个好闺女，不然啊怕是难了。”
没人把清欢的话当回事，卫小妹知道她三姐已经有人了，见她爹应下了李员外的亲，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清欢拍了拍她，冲她笑了笑，扬着声音冲蔡媒婆道：“行了，蔡媒婆你也别使劲儿夸李员外了，他是什么人，你清楚，我也清楚，你回去告诉他，让他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把年纪了还想找水嫩的小姑娘，要不要脸？”
蔡媒婆任由她骂，只笑着：“姑娘说笑了，你就放心等着嫁过去吧，这婚事啊都是父母说了算的。”
“哦，你真的不带着你的东西滚蛋？”
小钱氏戴着两只金镯子，不屑的白了她一眼：“不是我说你妹妹，就你这个脾气去了李员外府上，可真是得好好改改，不然有你苦头吃的。”
“三丫头，这可是你的媒人，别闹笑话了，这亲事已经定下了。”卫老三沉着脸说了句。
卫二牛突然抬头：“爹，要不就算了吧？那李员外确实不是好人家。”
“啥？混账！我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你们二宝？”
可卫二牛还真不多稀罕了，昨儿三妹给了他几张样式，他偷偷摸摸拿给蒋氏看了，蒋氏说这种图样只有大户人家才有，外头都不流出来的，她要是绣出来了，那家里别说养二宝了，就是大丫几个都能吃饱穿暖的。
三妹先前跟他说过，说拿着样式攒点钱，去城里开个铺子，有她在背后撑腰，那些地痞流氓自然不惧的，等买卖做好了，他再请几个人，当个甩手掌柜。
卫清欢给他画的饼倒是不大，但对卫二牛来说却是难得，只要一想到有人叫他掌柜的前掌柜的后，他就浑身都有了气力，这可比别人甩几十俩，要看人脸色可强多了，三妹就算进了李员外府上，能拿多少出来？能帮扶多久？
可他要是有了铺子就不同了，这可是家业，是能祖祖辈辈经营的，要是经营得好，他还能成个卫员外呢，哪里看得上人家甩出来的几俩银子？
“爹，二宝我们自个儿想办法。”
卫老三不耐烦的摆摆手，谄媚着跟蔡媒婆说话，他让钱三娘去准备几个硬菜好好招待蔡媒婆几个，蔡媒婆笑了笑：“不了不了，我还得回去给李员外回话呢，他那边等着听信儿呢，你放心，过些时候来接人还要来的。”
她招呼着人要走，清欢几步上前，捡了几口箱子里的布匹银片子扔过去：“滚滚滚，赶紧带着东西滚！”
蔡媒婆被砸了个正着，也来了火气。
“卫三姑娘，我劝你还是消消你的脾气，那李员外府上可不是我这么好说话的，李员外等着我回信儿，就你这脾气我要是如实说了……”
回应她的是迎面而拉的扫帚，上头还沾着鸡屎，撒了蔡媒婆一身，气得她脸色铁青：“好，好啊，我这就回去告诉李员外，你们卫家这是不想结这门亲了是吧，看看这头饰，这布匹，赔！让你们赔个够！”
“蔡媒婆你消消火，她还小，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卫老三这才回过神儿，点头哈腰的道歉，又冲清欢吼：“楞着干啥，还不快给蔡媒婆道歉！”
“晚了！”蔡媒婆咬着牙。
清欢插着要，呸了声儿：“我给她道歉，爹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告诉你反正我不嫁，要嫁你自己嫁去，不行还有我娘和我大嫂顶呢，想送那个去就送那个，至于这地上的东西，你们就自己赔吧！”
“你！”
“我这是生了个什么孽障啊，摔盆打瓦的，连爹娘都不孝顺了，看看她说的什么话啊，我这一把年纪了还得受这窝囊气，被人燥，我没脸啊，我还活着做什么，不如死了算了啊……”钱三娘跟着哭嚎起来，坐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拍着大腿。
妇人们忙围上去，杂七杂八的安慰她，小部分人指着清欢一个劲儿的指点，清欢背着手，压根不在乎别人的，反而配合的问了声儿：“娘，你想怎么死，你说，女儿一定满足你？”
“三丫头！”
“三丫头！”
卫老大夫妻俩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大伯娘王氏满脸不赞同：“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成何体统？那可是你娘！”
清欢眨了眨眼：“我知道她是我娘啊，大伯娘，她要不是我娘我才不会这么说呢。不是按照你们的意思当子女的应该顺着当父母的吗？我娘说要死，我顺着她帮她一把有什么错？”
王氏穷词，卫老大脱口而出：“你这是不孝！”
“这就更好笑了，既然顺着她是不孝，那我反这着来怎么他们还不满意了。”
“我要是有个这样的闺女，我还不如气死得了！”
“我早说过，这丫头妖妖骚骚的不是个好的，你看看，连爹娘都顶撞了！”
“……”
村民们纷纷指责，谁也不知道，卫家大门口，一队人马停在外头，打头的妇人穿着妥帖的黑色长袄，下身是墨绿色的马面裙，绣着花纹，面料是绸缎料子，头上插了两支金钗，一手捏着绣帕，浑身崭崭齐齐的，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
他身边穿着棉衣的小厮敲了敲卫家大门，在里头的人纷纷转过来时，咧开嘴笑了笑：“打扰一下，这是卫老三家里吗？”
村民们反应倒是快：“是啊，这就是卫老三家，你们这是？”
离门边近的还伸了个头朝外头看，这一看，顿时结巴起来：“这这这，这是啥？”他扭头跟其他人说，“你们快来看，外头那一长窜是啥？”
“啥？”
有人也伸手过去看，一样呆住了。
妇人和小厮进了门，小厮给他们介绍：“这是城里筵席楼的媒人，姓王，王媒人。”
本来还板着脸的蔡媒婆一愣。
筵席楼，那可是官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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