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2）

那天单泊安回来已经深夜了。临走前，祁迁告诉他自己要去苏黎世一趟，说那里有漫天的风雪和最宁静的小镇，邀他要不要一起，归期未定可能是月中也可能是月末，单泊安祝他一路顺风并表示自己高三是个爱学习的好同学。

祁迁摇头表示遗憾。

那天过后，祁迁就在他们的生活里消失了，但每天依旧会坚持给他发问安短信——其实他们也交换过微信，但是祁迁依旧坚持要用这种千禧年代的浪漫，单泊安有时候会想，如果第一次见面祁迁没有搞到他的手机号，会不会给他写信。

这种小细节单泊安不得不承认还是挺喜欢的。

今天圣诞节，全家都不信耶稣，也没有什么信仰，楚爸楚妈依旧在忙工作，闲暇之余有没有聚在一起喝杯小酒交换个苹果就不得而知了。

从昨天夜晚起，天空就开始飘雪，直至今日清晨。

屋外檐上、街中小巷、校内操场一夜后已是皑皑一片，单泊安趴在课桌上歪头看着窗外，想起岩井俊二镜头下神户某个飘雪的冬天。

如果说，每一场大雪里都会有一场奔跑是导演印象派地表达的话，那印象派之于现实就合乎情理且不越矩的。

单泊安歪着头看大雪纷飞里的后操场，操场上有个少年在飞驰，他越过了跑道，越过了操场，越过了打着冰棱的单双杠，一个飞跃跳上了学校后门豁了几块砖的墙，然后在豁墙后边的小路上摔了个狗吃屎。

单泊安点评——祁泯这个人的出生就是为了破坏美学，印象派不收这种人。

一旁的同桌撞了下他的腰，把书挡在脸前低声问：“安子，祁泯哪去了？上节课还见他呢。”

单泊安回过头，不咸不淡地说：“不知道，厕所吧。”

他当然知道，而且还知道祁泯的目的地，以及目的地里的那个人。

他刚刚看得有点眼热，有股冲动，想无视唾沫飞扬的老师立即起身冲出去，然后也像一个勇士一样奔跑到那个人面前，告诉他节日快乐。但这种念头转瞬即逝，随后他开始有点嫉妒，但更多的是羡慕，羡慕祁泯这样子的行动派，在风霜里可以义无反顾的奔跑。

他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看了下，上面没有一条消息，单泊安突然觉得更失落了。

同桌：“咳咳！”

单泊安回过神，对上了老师的视线。

单泊安：“......”

老师：“单泊安！！把手机交上来！上学不允许带手机我没强调过吗？！你们都高三了，一个二个的不好好搞学习，现在怎么连你也这样？！”

手机交上去的瞬间，来了一条短信，是祁迁的国内号码。

[祁迁：小朋友圣诞快乐，我回国了，要一起喝一杯红豆布丁奶茶吗？]

接着又来了一条。

[祁迁：交换苹果也可以。]

单泊安越过老师的手瞄了一眼，突然笑了，这位行动派挺有美学。

老师：“还笑？！谈恋爱了啊？！”

单泊安：“......”

市一高离海大十三站路，这个中心城市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是热闹又喧嚣，一到节日里更是熙来攘往，圣诞节这个本在西方用来信仰崇拜的节日，在国内本土的潜移默化下等同于了情人节。

祁泯靠着车窗看着眼前迅速掠过的情侣，拨通了号码，刚响了两声那边就接了。

电话那头吵吵嚷嚷的：“喂？泯子吗？怎么了有事吗？”

祁泯笑着说：“没事，哥你在哪呢？”

那头的楚心似乎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在小食堂呢，你这会儿下课了吗，怎么这么吵？”

祁泯抬眼看了看站标，下一站到，夹着手机开始翻背包：“恩，老师生病了，我们打雪仗呢。”

楚心像是在吃饭：“生病？老爷子哪不舒服了？”

祁泯从包里掏出了两个苹果，一把塞进了胸前的羽绒服里，一旁的姑娘像是看变态一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躲得远远的。

祁泯不在乎，塞好继续说：“被自己唾沫呛着了。”

楚心笑了：“少扯淡！”

祁泯一手托紧苹果，一边正儿八经地反驳：“真的，自从我桌子被他搬到第一排，天天能在我脸上闻到他的唾沫味儿，今天他可算是把自己呛到了。”

楚心又笑了：“你又气老师了吧，你给我打电话到底干嘛啊？”

祁泯盯着公交后门的提示屏幕，随着一个急刹车，字幕跳到了大学城站，万年不变的机械声音开始报站后，门开了。

祁泯捂住通话口，电话里楚心喂了半天，他一个大跨步跳出了车门，外边大寒天的风唰唰地往他衣服里钻，冻得他一哆嗦，然后重新揣了揣羽绒服里的俩大苹果，这才道：“哎，听到了听到了，刚信号不好，我同学的雪球砸我电话口了。”

楚心说：“你们小心点。我刚才说，你给我打电话干嘛呢。”

祁泯往海大的小食堂奔：“没干嘛啊，哥我冷，听你声音暖和。”

电话那头的楚心笑了：“又扯淡。说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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