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暗涌(四)(1/2)
何一明大概在实验室待太久了,累得眼皮耷拉,肩膀无精打采地垮着,他在门口站了半秒,右手绕到颈后,转了一下脖子,等脸上的疲态消失了,变回那个体面不失风度的何一明才踏进屋。
他走到床尾,瞟了眼边庭,又看向顾长愿:“怎么回事?直升机都出动了。”
“呃……”顾长愿咽了口姜茶,讪讪地说:“踩到滑坡了。”
“哪儿来的滑坡?”何一明脸色比姜茶还黑,“你又去雨林了?不是叫你别去吗?”
“我又没想到会掉下去……”
“那是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
顾长愿像被人揪着耳朵训了一番,面子上挂不住,但不想和何一明争执,毕竟他劳师动众、让高瞻派了小半个哨所满山找人,只好闷着头受着。
房间安静下来,边庭用掌骨细细揉着顾长愿的背,把肩甲骨周围揉得红通通的,像涂了小团胭脂。有一小处红痕在后腰上,淡淡的,看不清是刮伤还是胎记,边庭低下头,毛茸茸的脑袋抵上了顾长愿的腰。
痒!顾长愿瞬间就坐直了!杯子都差点扔了!
边庭条件反射地抓了他的后腰。
“这儿疼吗?”
“有点儿。”
看来是刮伤了。
边庭挖了一团药膏,在手心孵热了,贴在顾长愿的腰上。
顾长愿又蜈蚣似的扭来扭去:“痒……”
“忍忍。”
他捧着搪瓷杯,生怕姜汁洒了:“忍不了,真的痒……”
“别动,很快就好了。”
“噗!!”
一声呲笑传来,顾长愿回过神,抬头一看,舒砚眼睛都笑成一条缝了。
舒砚捂着嘴,压低声音笑道:“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顾长愿:“……”
笑个屁!顾长愿内心骂了舒砚一万遍。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痒,尤其是后腰,碰一下都像被鸟羽挠过一样,边庭偏偏又在那处揉着,还沾了温热的药膏,揉得他又酥又麻,止不住扭起来。
舒砚这一笑,顾长愿顿时有点害臊,挪了挪屁股,想离远点儿,偏偏边庭像个木头,死按住他的腰,生怕他跑了似的。
顾长愿:“……”
何一明盯着半裸的顾长愿,见他长裤松垮垮的搭着,隐隐露出白嫩的腰窝,心里一阵烦躁,不轻不重地哼了声。
这一声哼得讲究,像是闷雷,带了点山雨欲来的意思,屋子里偏又安静,边庭默不作声,舒砚坐在床边,一副默默看戏的样子,衬得这一声特别突兀。
顾长愿耳根发烫,搁了杯子,说:“听说发现逆转录酶了?”
“不光是逆转录酶,编号024的肝切片中发现恶沱病毒。”
“编号024的血液里血小板减少、凝血因子消耗和纤维蛋白、降解产物滴度增加,另外恶沱还引发了炎症细胞因子和天然抗凝蛋白的释放……”
何一明板着脸,但说正事不含糊,顾长愿听得出来,他平静的语气里藏着得意。
他看向何一明,看见他眼里的熠熠闪光。
不管什么时候都稳操胜券的何一明,确实有高傲的底气。
顾长愿由衷地高兴:“太好了。”
何一明又哼了声,这次语气软多了,像是舌头抵着上颌带出来的,轻飘飘的。
顾长愿回忆着编号024的幽猴,和其他幽猴一样,从表征上看,它瞳孔清亮、耳鼻没有出血,皮肤没有斑疹,剖开体腔后没有明显血管损伤和肝脏坏死的迹象。
携带病毒却没有发病,难道是感染早期短暂的天然免疫?又或者是幽猴对恶沱有耐受能力?
大部分病毒都能和宿主和谐共处,就像蝙蝠体内携带130多种病毒照样活得好好的一样,宿主对病毒既有耐受能力,又不会彻底消灭病毒,通常感染后不发病或者症状轻微,幽猴和恶沱之间也是如此。
病毒的源头是科学界的难题,但只要证实恶沱潜藏在幽猴身上,他们的工作就完成了大半,剩下的可以存好血样回到嵘城再做。
但顾长愿总觉得差一口气,到现在为止,他们仅在一只看似健康的幽猴身上发现了恶沱,那些病发的猴子去哪儿了?难道没有一只病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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