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少年（1/2）

今天下午只有一节课，官宸洗完脸，冒着被许清点名批评的风险站在高一男厕所的门口抽了两根烟，上课铃就响了。

下午上的是三年一班的课。才开学不到一个月，这群兔崽子有一半多的美术课本都已经不知道丢哪去了，官宸此时也没啥心思上课，直接就搬出了电影鉴赏大法。

反正这群歪瓜裂枣看到一半肯定会睡着……想着官宸就给他们放了一部集现实、青春、励志与批判为一体的经典作品——《逐梦演艺圈》。

当屏幕上的美少女唱到最后一个“圈圈圈圈”的时候，官宸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官宸不怎么想接，就给按掉了。没想到过了两秒又响了起来，他又按掉，又响起来，又按掉，又响起来。

最后他只好走到教室门口接了。

「宸桑，你还要不要你的灵妹妹了？」电话那头是叶晓非常不爽的声音。

「啊？」官宸愣了一下，「怎么了？」

「灵儿现在在医院。」叶晓似乎在路上，背景声非常嘈杂。

官宸眉头一皱：「什么情况？」

「他刚给我发了微信，」叶晓说，「说是和人打了一架，现在正在医院。」

官宸又是一愣。

刚还在想这孩子有礼貌呢，怎么这就黑化了呢？想想刚才叶晓的话，真是诚不欺他。

但也没空想这么多了，官宸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揍人了还是被揍了？」

「不知道，」叶晓说，「根据我的经验来看，应该是揍人了。」

揍人了？

官宸想起来他上午在操场上的那一顿操作，不免感到怀疑：「你现在人在哪？」

「我在学校门口，」叶晓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了。」

「去，」官宸说着就朝着楼梯口走去，连正上着课的学生都不管了，「你叫个车，等我一下。」

出租车师傅被两个人的凶狠目光催促，一路上将油门踩到了底，终于赶在20分钟的死线内将他们送到了市医院。

下了车，两人直奔骨科。

「有这么严重吗，」官宸快步跟在叶晓身后，「都得看骨科了？」

「说不准，」叶晓拿出手机给亦灵打了个电话，「灵儿下手向来没轻重的，只要没把他打趴下，对方就得住院。」

官宸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两天的灵妹妹，简直是刷新人设啊。

「灵儿，你现在在哪？」叶晓接通了电话，「住院部……这么快？……行，我知道了，我带了钱了……你不用担心。」

官宸叹了口气，叶晓这何止是舔狗，简直就是奶妈啊。

两人又转移阵地赶到了住院部。

404病房。刚出电梯就看到了，节约了不少时间。

亦灵正站在病房门口，靠在墙上，手插在校服裤兜里，低头看着自己的鞋。

「灵儿！」叶晓喊了一声。

亦灵抬起头来，看到了叶晓，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随即，他看到了跟在后面的官宸，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这里没你的事。」

「我是你的老师。」官宸说。

「那又怎样？」亦灵看着他，冷笑一声。

官宸没有理他，径直走进了病房，叶晓也跟了进去。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也就免去了识别受害者的麻烦。病房里只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初中年纪的男孩，不知道是昏迷还是睡过去了。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感觉到有人进来，她抬起了头看着他们。

这女人看起来相当有气质，坐姿端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皮肤很白，而且保养得很好，只在眼角有些许淡淡的细纹，但这些岁月留下的痕迹却让她的脸更显成熟与高雅。这女人应该是这孩子的母亲，但是此刻她的脸上却没有什么焦灼的情绪，让官宸不免怀疑她与躺在病床上的这男孩之间的关系。

女人站了起来，官宸朝她走去，叶晓紧随其后。

「夫人您好，我是亦灵的老师，」官宸对那个女人说着，又看了看病床上的孩子，「您家孩子……」

「已经睡了。」女人淡淡地说了一句，眼睛越过官宸看向了从门口走进来的亦灵。

亦灵此时一身「我很不爽」的气场，配上他的脸，活像一只炸毛的奶猫。他从门口走了进来，站到这三个人旁边，靠着墙，双手环胸。

「真是给您添麻烦了，」官宸礼貌性地朝女人伸出了手，「我们学生……」

「没事，老师您好，」那个女人也伸出手，与官宸的手轻轻一握，大热天的，她的手掌却有点儿凉，她看了亦灵一眼，又看着官宸，「我是亦灵的母亲，这孩子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

官宸此刻又是一脸的问号，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亦灵在旁边冷眼看着，一言不发。病房里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一股奇妙的尴尬气氛蔓延开来，官宸甚至都忘了把自己的手给收回来。

直到叶晓喊了一声：「你是白阿姨？」

他的思维才找到了点儿前进的方向。

「这是白妤，」亦灵瞥了官宸一眼，还是做了介绍，「我妈。」

「我妈」两个字一出口，官宸瞬间就觉得有点儿神奇。

他记得亦灵说过，他母亲在他三岁的时候就改嫁了，有自己的孩子，很少与他见面。

莫非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所以，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是这个女人的孩子？也就是……亦灵同母异父的弟弟？

卧槽，那这是家庭纠纷啊？！

那还真如亦灵所说，这里没他的事……

叶晓是见过白妤的，虽然只是在照片上，但现在显然认出来了：「白阿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白妤看了看床上的男孩，眉头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小灵说，是小垣先动的手。」

这小垣，显然是床上躺着的那男孩了。

叶晓转过头看了看亦灵。

「看我干啥啊，」亦灵的表情依旧很不爽，「我路上走得好好的，他蹦出来拿着刀就要刺我……」

「你没事吧？」叶晓打断他的话，手搭上了他的肩，上上下下地扫视着他。

亦灵轻轻地挥开叶晓的手：「这种初中生还没能耐让我有事。」

「孩子情况怎么样？」官宸看了看床上的男孩，问白妤道。

「脚踝骨裂，」白妤说，「来医院的时候情绪很激动，刚打了镇静才睡着。」

听到这几个字，官宸愣了一下。卧槽，灵妹妹这下手也真够重的啊。

「这事儿……」官宸拉了个长音，「您觉得怎么解决合适？」

「能怎么解决，两个未成年人的……」白妤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没有太多的波澜，「……还都是亲生的。小灵这孩子，我让他回去，他非要让朋友送住院的钱过来……」

还真是个奇怪的家庭纠纷啊。

官宸看了一眼还在一旁和叶晓说话的亦灵。

他依旧穿着那身诚远的夏季校服，裤子有点儿脏，估计是「揍人」的时候碰到了哪。不过整体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应该没有受伤。

「白夫人，钱这边我直接转给您吧，」官宸拿出了手机，「您给我个账号吧。」

白妤看了看他：「不用了，老师，都是自己的孩子，没什么钱不钱的事儿……您把他们带回去就行了，毕竟这事儿也是小垣有错在先。」

听到这话，官宸暗自松了一口气。白妤虽然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却是意外的通情达理。毕竟，即使是同一屋檐下成长的亲兄弟，父母都还会有所偏爱，更别说亦灵这种老早就被「抛弃」的。

「好吧，」官宸看了看一旁的两人，对白妤说，「刚开学，学习任务也挺紧张的，我这就把他们带回去。您这边有什么需求，直接和我联系就行，毕竟是我们学校没管好。」

说着，官宸掏出了名片递给她。

「好的。」白妤接过名片，语气依然很平缓。

「等孩子情况好些了，我们再来看他。」官宸对白妤欠了欠身，又对着后面的亦灵和叶晓说，「灵儿，叶总，回去了。」

亦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白妤，刚想说点儿什么，叶晓就把话头抢了：「那，白阿姨，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对着白妤挥了挥手，把亦灵推出了病房。

「老师，您可真是爱多管闲事。」走到病房门口，亦灵看着官宸冷哼了一声。

「灵儿同学，」官宸指了指他，「现在是上课时间，我出来逮你不算多管闲事。」

「那您自己的课怎么不好好上呢？」亦灵看着他，嘲讽地笑道。

「哎！」官宸这才想起来这一茬，「卧槽，咱得赶快回去。」

老师与学生双双翘课，许清知道了，会不会跳起来打他？

「我已经叫了车了。」叶晓这一口奶得非常及时。

三人回到学校的时候，第二节课都已经上完了。

路上叶晓就亦灵今天的行为进行了长达半小时老妈子般的批评教育，语气堪比老班，还把他中二时期的类似事件列举了个一二三，听得官宸直咋舌。

灵妹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黑历史？

最后亦灵也被说得没脾气了，总算收起了炸毛奶猫的状态。

回到学校，官宸赶紧向其他老师打听了一下刚才那节课的状况。

得到的答案是，自己翘课之后，路过的许清接替了他的课，与三年一班的学生们一起完成了电影鉴赏，并且把选择这部电影进行鉴赏的美术老师的业务水平进行了从头到脚的全方位批判。

听到这，官宸拿出手机看了看，有一个许清的未接来电。

看来是……免不了一顿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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