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2）
疏梧院，正厅内。
宋旋抱着汤婆坐在正座，看着欲言又止的陈旗旗，主动开口:“你想要说什么？”
陈旗旗冰凉的双手紧紧攥住绣帕，良久，她一狠心跪在了宋旋面前:“阿旋，帮帮我吧，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求谁了。陈氏落难，偌大一个庆阳城，没有人愿意见我。”
“你该知道，天子有令，任何人不得插手此案。”
“我知道，我都知道。”见宋旋愿意谈及此事，陈旗旗心生期待，拉住宋旋的裙摆:“即便什么都做不了，知道消息也是好的。阿旋，你知道的，这不仅仅是陈氏之难，我的叔父，堂兄都是宋家军的大将，你不会袖手旁观的对么？”
宋旋低头，漠然地看着跪坐在地楚楚可怜的陈旗旗。
此刻的无声于陈旗旗而言格外得难熬，她不够聪明，却并非不开窍之人。
宋旋无意插手。
陈旗旗叹了口气，擦干脸上的泪珠，才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她一边坐回客席，一边整理衣衫，仿佛刚刚不堪一击的哀求都是假象，她仍旧是尊贵的御史大夫之女。
“无心帮我又何必允许我进来，看我这番苦求你很得意吧？是因为我那日所言令你心生不快？”
“旗旗，这才是真正的你吧…”宋旋放下手中的汤婆，给陈旗旗倒上一杯热茶，才回答她的问题。
“你又不是什么花旦名角，看你唱戏有什么可乐的。况且，你告诉我的事情帮了我大忙，及时止损，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可我百思不得其解，若是真心相待的旧友，有谁能够在朋友成婚的第二天与她当街讨论谁更可怜，谁才是她夫君的心之所系。你现在还在意这些么？”
“是我多事，你想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不过好奇是谁指使你罢了。”
“宋旋，你也太自以为是了。我爱而不得，想要寻个倒霉之人和我一道难受，还需要旁人指使么？”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宋旋追寻着陈旗旗无处安放的目光：“可若你说了我，你想知道的消息，我可以告诉你。”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
“…乐陵公主。你和她的心上人成了夫妻，她亦心有不甘。”
“哦？”宋旋不由得笑出声:“你竟然还能和乐陵成为朋友。陈旗旗，我记得你小时候最讨厌谄媚虚伪攀附权贵之人。”
陈旗旗也笑了起来:“是啊，你呢？我也记得你那时最讨厌嚣张跋扈自视甚高之人。宋旋，我们都变了。”
明明是嘲讽，明明都在笑，宋旋却觉得苦涩不已:“你走吧，有了消息我会告诉你。”
“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去天牢看一眼父亲？”
宋旋不语。
此事已无商量的余地。
陈旗旗勉强行了谢礼，逃似的离开公主府。
没错，她们都变了。再遇陈旗旗，像看到镜中的自己，宋旋几乎要忘了，自己也已成为如此面目可憎的人。
傍晚，谢檀回府，宋旋端着一壶温热得宜的花茶向书房走去。
这是婚后宋旋第二次来到书房，周渠守在门外，想起第一次宋旋闯入的情景，不由得有些紧张:“公主，公主殿下，您这是…”
宋旋平和一笑，举着盘中的茶具:“开门。”
周渠慌忙伸手，想要接过:“大人，大人正在处理公务。”
“那我就在这里等着。”
“您…”
这时屋内传来谢檀的声音:“公主请进。”
宋旋高高地扬起头颅，加深了脸上的笑意，推门而入。
即便她与谢檀撕破了脸，但不可否认，这场令天子满意的姻缘，为宋氏争取了许多时间，否则，已是刀下鱼俎的陈氏就是宋氏的明天。
谢檀正在伏案书写，看到宋旋端着茶具进来，微微一笑，停下手中的毛笔。
“为了感谢前些时日的赠玉之举，今日特意为大人温了一壶好茶。”
“深夜饮茶，不宜安睡，少饮。”谢檀端坐桌前，低头整理案几上的公文。宋旋缓缓靠近于身侧，温软的花香若有似无地袭来，他抬眸，优雅地眼尾勾勒出无辜又惊讶的弧线，一如多年前平疆书院的初见。
“大人即使不饮茶，这些时日也未能安睡吧。自从手陈氏一案，书房夜夜灯火通明。”宋旋为他倒下一杯茶:“昼夜操劳，着实辛苦，这是温养祛火的花茶。”
“我有些受宠若惊，”谢檀将花茶一饮而尽，与宋旋对视:“不知公主所为何事？”
日日伏案，谢檀的眼中蕴起朦胧的水汽，他揉了揉眼睛，眼尾绯红。
宋旋下意识地拉住了他揉眼的手：“我，”却又避开他的视线:“想问…不该问之事。”
或许真心欠奉，但他们作为师生，故人，共谋者，只需一眼，彼此仍能知晓对方的意图。
“想问就问吧…”谢檀顺从地放下手。
“陈氏当真罪无可恕么？
一个起源于大齐东北的新族，数代为官，不说劳苦功高，至少也能功过相抵。陈则威年过五旬，随父亲出征三十年，是我宋家军的一员虎将，还有陈家家主，御史大夫陈淮风，为官刚正。若果真功过不论，一律…下一个会是谁呢？”
“下一个亦不会是宋氏。而且，陈氏是天子对庆阳世家落下的第一刀，处决要做到罪责分明方能获得民心。你放心，孰是孰非，或忠或奸，最终都会有定论。”
“原来如此，第一刀虽然疼却会循照公义礼法，那第二刀，第三刀呢？天子心中那把刀又会何时落下…”
谢檀避而不答:“我会信守约定，护宋氏周全。”
“你护不住。”
案几上的灯芯爆开，响起噼啪声。
天子之举，意在瓦解新旧两族绵延数十年的微妙平衡，这场棋局，每个人都会成为身不由己的棋子，没有谁能够保证什么。
“尽我所能。”
“不必了。”
宋旋起身，忽然想起:“听闻陈良温也身陷此案。”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