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2)
大年三十晚,盛帝在宫中开宴。
名义上是家宴,不过,除了庆阳城的皇族,还有被盛帝特诏赴宴的臣子,韩牧就是其中之一。
他月前得诏,率小队人马从西南潼文府启程,在三天前抵达庆阳。
韩氏举家定居潼文,在庆阳的府邸多年无人居住,他便与随从住在了官驿。
盛帝意欲革新政务,剔除固疾,除了大力扶植人才,也要守住大齐已有的疆土,防止蛮夷趁乱生事。
军队是盛帝优先拉拢与安抚的对象。
不同于宋氏进退维谷的处境,韩牧已成长为可独当一面的将军,在军中颇有威名,且与宋氏一道为当今天子的登基立下过汗马功劳。
有忠心而无威胁,虽与宋氏交好却远居西南,是盛帝心中的最佳之选。
宴起,宋旋和一众公主坐于侧席。
谢檀则作为乐誉公主的驸马一道出现在夜宴之上。
他刚刚办下大案,年后陈氏家族将会被逐一发落,因此他也入座重臣的席位中。
诸人皆知,过完年,宫中成年的皇子也将被一一遣出皇宫,是以,宴上不少育有成年皇嗣的妃嫔都面色不佳,有对此事内情知晓一二者,看到谢檀更是心生不悦。
“今日是大年,宫中果然是其乐融融,大家不分彼此,区区大理寺少卿是几品官员?竟也能居于此等席位?”一位坐在盛帝身侧的妃嫔开口,是成妃,她为盛帝诞下两子,其中一位刚刚成年。
旁边的方贵妃开口:“成姐姐玩笑了,圣上心中自然是有分寸的,能够让谢大人坐在这里定然有其用意,你我不便随意置喙。不过,既然他坐在这里有违礼数,又令姐姐不快,不如谢大人就自罚三杯吧。”
这一席的官员中,谢檀的官职忝居最末,便只得不断地敬酒喝酒,虽然脸上不明显,但他双耳已经通红,眼睛早已蒙上一层水雾。
听了方贵妃的话,他只得起身,又给自己斟下三杯美酒。
宋旋在另一侧的宴席看着他,心中不是不焦急。
他剑伤未愈,饮酒过量只会自讨苦吃。
谢檀正欲将三杯酒依次饮尽,忽然听到妃嫔中有人开口。
“贵妃娘娘所言极是,不过,臣妾以为,既然我等都知晓圣上自有其用意,谢大人何须自罚?这岂非暗指是圣上惹怒了成姐姐,也要自罚三杯?皇上,我说的可对?”
说话的女子青春貌美,气质如兰,正是近日极得盛帝欢心的沈贵人。
“爱妃所言极是。”闻言,盛帝大笑,看向成妃与方贵妃:“都是家宴,两位爱妃亦无需介怀于虚礼。不过既然话说到了此处,朕也不愿如谢爱卿般做那无端被罚三杯的冤大头。实则,谢卿已经是礼部尚书,圣旨已拟好,就待明日早朝册封。不知如此,朕可还要自罚三杯啊?”
“自然…自然是不用的。”得到盛帝这样的回答,成妃惊慌地开口,她一时失言,不止得罪了即将升迁的天子心腹,还令盛帝不满了。
朝臣的宴席上,听闻盛帝所言,已有不少人恭贺谢檀升迁之喜。
由从四品的大理寺少卿一跃成为正三品的礼部尚书,列坐其间的老臣并非没有非议。但今日是皇家夜宴,盛帝选择这样一个不许议政的档口公布此事,就是要让众人闭嘴。
明日早朝,品阶低下的臣子自然不敢赘言,若有哪个位高权重的臣子出来反对,大约也只能得一句:爱卿忧心国事,那昨夜因何不说?难道直言劝谏也需分场合?
谢檀对着天子一行礼谢恩,坐回席间。
宋旋感激地看向与盛帝言谈甚欢的沈贵人,然后她的视线慢慢移去了武将席中,韩牧正一脸寥落地望着天子,或者,是天子身侧的宠妃沈氏。
月前,收到天子诏书,韩牧就曾致信于宋旋,除了那本诗词孤本,还有一个可笑又可怜的请求,求她帮自己再与沈书年见一面,单独相见。
若求她的是旁人,宋旋无论如何不会管这等荒唐事,非但不管,还会将信烧了绕着走。可韩牧与沈书年,都是与她一同长大的旧友,她曾经多么期待和相信这两个人能在一起,而今就多么不忍再看两人彼此折磨。
天子宠妃与年轻将军,最好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
但谁都明白,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的机会了。
若无意外,宠妃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终此一生老死在皇宫。
而且,并不是哪个将军都能轻易进入内宫赴宴,或许下一次就是十年后。
若权衡利弊,宋旋心知沈书年不会再见韩牧,或许自己将此事告知,反而会惹得沈书年不痛快。
如同韩牧寄来的那策孤本,她应该对这请求视若无睹。
可是情之一字,利弊亦不能全然概括,原本就难分对错。
说与不说,在宋旋,见与不见,在沈书年。
最终,她还是入宫,拜会了沈贵人。
回到庆阳后,宋旋只见过沈书年两次,第一次是她入宫拜会多年不见的天子与太后,她随行在一众妃嫔中,两人相视一笑。
第二次,是她收到赐婚的圣旨入宫谢恩,出了翰宁殿悄悄溜去沈书年居住的景昌宫侧殿。那个时候她还未得盛宠,没有单独被召过,隔着人群见到他也只有两次,但沈书年并不着急,她说万事都有因果,她与天子的因果还未到罢了。
两人相谈甚欢,只是沈书年绝口不提韩牧。
时隔几月,沈书年已经成为宫中风头正盛的妃嫔。
坐在景昌宫,宋旋看着宫中焕然一新的摆设和衣衫华贵的沈书年,竟然张不开口。
“照歌许久没来看我了,我好生想你。而今新婚燕尔,是何感觉?”
“姐姐玩笑了?我能有什么感觉。”
“咦?你不开心么?我以为你是喜欢谢檀的,那日你来见我,并不是这般态度。”
“我那时是什么态度?不过是担心害怕,不确定以后会如何。”
“此言差矣,妹妹看不到自己的眼睛,当时真应该拿面镜子给你自己瞧瞧,那个时候,你的眼睛在发光,是喜欢别人时,才会有的样子。”
“那如今,我定是不喜欢了。”
“发生什么事了?”
“还是…别说我了,”宋旋看着沈书年,话到嘴边又犹豫,许久,直到沈书年渐渐变了脸色,才慢慢开口:“我今日,除了来看姐姐,还有一句话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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