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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中午休诊, 下午还剩最后一节课, 于泰阳才从医院回到班里。</p>

目光接触到座位上低头看书的肖现, 他脸上有按捺不下的怒火，还有一点不屑一顾的神气。</p>

后槽牙都被一拳打松动了, 神经粗大的莽撞少年在疼痛的催发下，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看着他。</p>

“肖现，你爸其实是给人当司机的吧, 整天车接车送的，是你家的车吗？怕不是你爸开着人家的车，虚荣来炫的吧？”</p>

每说一字，颧骨和牙齿都一并疼, 但他故意扯开嗓门，他想让全班都听见。</p>

这事没完。他不痛快。</p>

课间时分，一些人原本就在关注他，此刻他又一次叫板，空气一静，视线再次围聚。</p>

然而冲突并未升级，预想中再度揪领子的画面在一秒、两秒、三秒……不断行进的时间里，迟迟没有发生。</p>

纸张翻过一页, 肖现安静阅读, 对身旁恶意寻事的人置若罔闻, 对四周投来的目光也恍若未觉。</p>

前后反差惊人, 是克制, 还是漠视，无从得知。</p>

此番沉默助长了于泰阳的气焰，他冷哼：“装什么装，真当自己是少爷，就你爸那点头哈腰的怂样，也只配给人开车……”</p>

“我去你妈的！”</p>

韩修旭放完水回来，刚进班就听到这么一句，随手抄起摆在别人桌上的一本厚词典，像操起块板砖，两步冲上前拍下去。</p>

“再说一遍，有本事你他妈再说一遍！”</p>

他手上有分寸，只砸背，于泰阳向后躲，像砧板上的鱼被按住躲不开，连挨两下后他大吼：“韩修旭你是肖现的狗吗，我又没他妈说你！”</p>

一脚踹他屁股上，把人蹬出去，韩修旭嘴唇绷紧，忍耐地舔过下唇：“那是我爸——！”</p>

四个字，掷地有声，像突如其来的一道休止符，遏制了于泰阳破口大骂的咽喉。</p>

词典搁桌上还回去，韩修旭没看任何人的表情。</p>

一回头，肖现神色莫辨地望着他。</p>

他眼睛里的情绪无法推测，但对于韩修旭而言，并不陌生。最近一次他向他流露出这样的眼神，是在傍晚的庭院里，他与他道谢。</p>

韩修旭认识他十多年，没从他嘴里听过一句道歉的话。谢字里或许暗含歉意，可指望他低头，痴人说梦。</p>

想起那天的情景，他当时对尤恩冉的嗤之以鼻也一并浮现在韩修旭脑海。</p>

【她不配。】</p>

口是心非。韩修旭嘴角划过一丝冷笑。</p>

他走到肖现面前，双手撑在他课桌侧沿，躬身，弯下脖颈，目光刺探，伴有三分警告：“以后你再发疯，别再劳烦我爸给你善后。”</p>

“谢谢。”肖现岿然不动，神情也未动。</p>

韩修旭嗤笑着撇开脸。</p>

全班都在看着他们，无一例外都回想起不久前肖现第一次暴露出狠厉一面的场景。</p>

如今角色调换，兴师问罪的变成韩修旭，而当初冰寒肆虐的人，居然平静无害地向他致谢。角色切换得匪夷所思，可奇怪的是，好像并不突兀。</p>

一帮子人惊异瞪眼，谜一样的氛围。</p>

韩修旭视线向外转了半圈，又缓缓收回。</p>

右腮顶了顶，他头颅往下压低两公分，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不端着，你是能死么。”</p>

肖现面无表情。</p>

叶星树等韩修旭一离开，恍然大悟地窜上来：“他是韩叔儿子啊，你怎么不早说。”</p>

肖现长指一拨，翻至下一页，眼皮没抬。</p>

气氛略松，被接连几番动静定住的一班全体，从几个人说话，到几十个人都开始说话，又在窃窃私议。</p>

“你和他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叶星树不忿地一掌按在书页。</p>

肖现视线顿在他的手上，沉默几秒。</p>

“和伯母说一声，以后不用为我准备午餐。”声线平稳，听不出情绪。</p>

叶星树不可思议：“你闹完脾气还要闹绝食啊？”</p>

肖现抬眼。</p>

叶星树一脸悲悯：“你想清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p>

肖现看了他一会，轻抿唇，沉压了口气。</p>

“我去食堂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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