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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恩冉从不关注贴吧, 她身边唯一的女朋友魏星, 沉迷学习, 手机都不肯随身配备，窝在家里使用电脑也都是学习相关。</p>
贴吧对她们而言, 存在感等同于零。</p>
那些盘踞在网络上的事，她不挂心。</p>
她的生活不为任何流言而改变。</p>
但有一个人，却几乎霸占了她课后的所有时间，在她的私人领地来去自如。</p>
对此, 尤恩冉有点无奈。</p>
“你知不知道，”她叹息一声，“就因为你每晚都在这儿，魏星都不好意思过来了。”</p>
晚上来得次数多了, 肖现差不多已经摸清小区居民的作息。</p>
八.九点钟，楼下就彻底阴森森静下。</p>
“你又知不知道，你住的地方安全隐患有多严重。”</p>
肖现坐在茶几另一头，与尤恩冉一左一右各占一边。</p>
底下是张小凳子，长腿无处安放，轻敞着，不尴不尬地夹在中间。</p>
“只有一个监控探头，还不亮。”他目光深, 语意也深, 音调下沉。</p>
不亮就是坏了, 不难理解。</p>
尤恩冉却怔了怔：“知道这么清楚, 不会是围着圈去找了吧？”</p>
她挑起双眉, 神情淡淡的，瞧不出波动。</p>
肖现有过之而无不及，比她更平静无波：“故意问这种心知肚明的问题，有意思？”</p>
不远不近的对视距离，隐介藏形的气流波动。</p>
“有啊。”尤恩冉腹腔一缩，率先笑了。</p>
她眼睛都不眨，双手保持原样枕在一张还没做的化学试卷，手里转着笔：“可有意思了，”笑意悠扬，“你不懂。”</p>
肖现的确不懂。</p>
“蠢吗？”</p>
尤恩冉隔一秒才明白意思，肖现凝视她的眼：“是不是很蠢？”</p>
他在说他的行为，寻找她的人，寻找和她息息相关的物件。</p>
如果这都叫蠢……</p>
尤恩冉摇摇头，视线偏转，没一个确切的落脚点。她嘴角噙着丝笑，沉默片刻，目光才最终拧回去，看着他，似真似假地说：“我觉得你在讽刺我。”</p>
肖现未应声，眼瞳漆黑。</p>
“我连个蠢货都考不过，不是讽刺我是什么。”</p>
尤恩冉高抬下巴，高傲得像孔雀，莹白的脖颈呈现纤长的曲线。</p>
空气仿佛从这一刻起，被肖现炙热的目光擦出火花。</p>
他嗤一声，微低头，指缝转着笔，笑容短暂，昙花一现，唇边留下的余温叫人心动。</p>
骄矜的表情收了，尤恩冉细细打量他：“你应该多笑一笑。”</p>
肖现眼睑刚敛，又缓慢抬起。</p>
他平日面部棱角偏于锋利，以刀刃示人，清冷绝尘。卸下冰冷后，气场软化几分，虽不至于顿显出纯良无害，但浑身通透的安定气质，却有着超乎年龄的一种内敛和成熟。</p>
“笑一笑十年少，别成天跟个小老头似的皱着个眉，多少人怕你，你不知道？”尤恩冉挂着笑，调侃他。</p>
想到魏星怕他怕到再不肯登门，尤恩冉又再次哼笑一声，牙齿习惯性轻轻擦过下唇。</p>
肖现眼底逐渐聚起难以形容的色彩，他坐着没动，笔不转了。</p>
“你笑容太多了，应该少笑。”</p>
尤恩冉勾起一侧的红唇：“你羡慕？”</p>
她胳膊一撑，直身向前探，凑近了些，神神秘秘的，“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笑要大声地笑，哭要躲起来哭，这样比较迷人。”</p>
下巴被温热的手指托住，肖现受坐姿局限，只是伸出手，俯低上身。</p>
光线一下稀疏，尤恩冉面前有了阴影。</p>
“够迷人了，收敛点。”</p>
呼吸几近相闻，尤恩冉的嘴唇四周落上口息的一点湿意。</p>
眼前人视线深幽，像是不满足于现状，仅剩的一段安全线都想一举跨过。</p>
尤恩冉适时抬手，冷静如常地把人向后推开。</p>
“你才是要收敛点。”</p>
薄薄唇印烫在她手心，她靠坐回去，支起一条腿抵在茶几边沿，手臂弯折，搭于膝。</p>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p>
五指活动关节，指尖借此不动声色地刮了下虎口的异样。</p>
触碰在嘴唇的温度犹存，身体燥热。肖现闭目，呼出口气。</p>
尤恩冉眯着眼，抿唇：“我是不是被你套路了。”</p>
她有一说一，是提问，也是强调：“你说的安全问题，跟你天天来我这儿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会留宿你。”</p>
“就算有危险，也是发生在后半夜，可是我最宝贵的学习时间在前半夜，你不觉得……”</p>
晶亮的眼睛里浮现出一点深意。</p>
“以一个竞争对手的身份坐在这儿影响我，很心机吗？”</p>
这是将扯闲天的责任，全推到他头上了。</p>
肖现微低着眼，笔尖落在书面，轻松勾选出一个答案：“话题是你起的。”</p>
这口锅，兜了一圈又兜回。</p>
还被兜得极其漂亮。</p>
尤恩冉点头承认：“是我起的，可你要知道，你在这里就是原罪。”</p>
肖现本想让着她，一带而过，闻言，执笔的手一紧。</p>
“换一个人，你就不会说话？”他眼风横过来。</p>
自然是说的，还包括给魏星讲题。</p>
尤恩冉心知他是误会了，她没有铁了心赶他走的意思。</p>
“少爷，”她咬着字，重复，“肖少爷。”</p>
“你只是来跟我说话的，我并不缺你。你待在我这儿的特殊性在哪，你得让我感受到是不是？”</p>
就差把话挑明了。“还听不懂我的意思？”她更换称呼，“嗯？第一名。”</p>
总要有所改变的，她想。</p>
他非要侵占她的学习时间，那他们厮混一晚能产生的积极影响是什么？</p>
和魏星一起，她能帮助魏星，魏星无形中回报给她的是整夜的陪伴。她牺牲点个人时间无所谓，她很乐意。对她们双方都有正面促进。</p>
但是和他呢？</p>
两个人一起分心？说会话，再接个吻？然后一着不慎界限失守，来场青春荒唐我不负你，偷食禁.果滚下床单？</p>
是这样吗？</p>
他们给彼此预定的未来？</p>
尤恩冉坚决在心里说不。</p>
这才叫蠢。</p>
她什么也没有说，好在肖现是聪明人，不用与他过多言语。</p>
“伴读？”他抛出两个字。</p>
“伴读的是书童，我更倾向于另一个词，齐头并进。”尤恩冉对他的上道表示出愉快，“肖第一，肖同学，齐头并进的良性竞争关系你接受吗？”</p>
他们的复习策略和节奏截然不同，但都具备高效的思维方式。</p>
两个金字塔顶端的人结成课下学习小组，头脑和能力都不缺，缺的是无限接近于零的心智干扰。</p>
专注力对于有的人，是一加一等于二；对于他们，反倒成了一加一等于负二。</p>
学习小组正式成立的第一个夜晚，尤恩冉刷刷提笔，写下两条禁令。</p>
【严禁发表与齐头并进原则相违背的言论。】</p>
【严禁涉黄。】</p>
白纸一拍，尤恩冉：“签字。”</p>
肖现扫过一眼，目光一落一回，尤恩冉被他无声注视。</p>
“别看我，看它。”她手指禁令，“没有意见就签字。”</p>
“趁还没签之前，是不是可以涉个黄？”他问得直截了当，光明磊落。</p>
“两个字，”尤恩冉虚虚一笑，冷漠，“滚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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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恩冉居住的小区，过去是隶属于老工业园的一个职工宿舍区，没有对外公开的正式名字。</p>
出于经济负担和心理排斥两种原因，每月几十块的物业费不在大多数居民的接受范围。</p>
因此，聘用物业公司代管小区，迟迟未提上日程。</p>
连监控坏了，居委会申请住宅专项维修资金，那些业主也不愿签字承担费用。</p>
尤恩冉刚搬来的头两年，侵财类案件还会三不五时发生。</p>
后来，鉴于几条老街的人员流动较为复杂，受上一辈影响，失足青少年又层出不穷，敲诈勒索，打架斗殴，一抓全是未成年，社区治安环境从此备受重视，派出所民警推动综合整治，开展巡逻防范，每晚都会加强夜巡。</p>
肖憬学的秘书梁平，第一时间将了解到的情况邮件发给肖现。</p>
肖现查收后，担忧只增不减，即刻回电。</p>
解决小区安全隐患的首要任务，是覆盖视频巡逻。</p>
梁秘书根据他的要求，结合实际，回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由我们聘请物业公司进驻，负担全部费用在小区里将监控设备覆盖到位不是不可行。”</p>
他详细说：“首先需要召集业主代表开会，征得他们的同意，然后向市房管中心登记备案。一套流程下来，时间上恐怕就得多拖延几天，后期还有一些现场鉴定和勘察方面的工作，保守推断，整个安保系统布线装好最快也要半月。”</p>
肖现对流程效率并不满意，迟迟没有回话。</p>
他可以尊重她的意愿不带她走，可他无法保证她的安全，尊重的意义何在。</p>
他焦灼地蹙眉。</p>
半晌才哑声询问：“和业主开会，我们需要出席吗？”</p>
梁秘书微作停顿：“为了消除顾虑，取得他们的信任，到时我会在场。”</p>
见面时间定在周六下午，地点在街道办。</p>
韩宗明开车送肖现前往罗兴街，绕到集团楼下，梁秘书一早等在门外。</p>
坐上副驾，梁秘书和韩宗明双方打过招呼。</p>
薄阳穿过玻璃，在肖现半边侧脸镀上一层釉光。</p>
“梁平。”</p>
梁秘书转身，视线穿过驾驶座之间。</p>
“你准备怎么说服他们同意。”</p>
梁秘书托了下眼镜。</p>
当年寻找尤恩冉，是他在向肖憬学私下请示后亲手操办。</p>
平白无故的，是扔钱给谁居住的小区安装监控，他心里门清。</p>
当然不会直说，是少公子怜爱心上人，为她的人身安全保驾护航，由头他早已想好。</p>
“我向公安部门的朋友打听了一下，从去年开始市政就有牵头出资，替部分老龄化的小区在进出口维修监控探头，罗兴街这片之所以被忽视，主要还是考虑到以后的拆迁问题，毕竟不是笔小费用，几十万的支出一旦启动开发就全打了水漂。集团支持市政工作，协助公安布点，为城市建设安全出一份力，这个理由你看成吗？”</p>
韩宗明驱车驶下立交桥，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瞥了眼后座。</p>
阳光虚拢，少年面容看不真切。</p>
“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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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轿车驶入小区，停在尤恩冉的单元楼下。</p>
肖现独自下车。</p>
梁秘书坐车里目送，见他停下脚步，转身折返，主动降下车窗。</p>
“现在就找人过来，三单元402的楼道和客厅，天黑前务必装上电子监控。”</p>
少年眉心微拢，终究还是对半个月的保守估算异议颇深。</p>
一天他都不放心。</p>
他不是一个感情外放的人，常年裹住他的是一种游走于世界之外的距离感。</p>
梁秘书见状，对那个女孩的好奇又多了几分。</p>
“好，我这就叫人来。”他点头应下。</p>
身后的楼洞里传出下楼的跑步声。</p>
“肖现。”</p>
明艳逼人的长腿少女奔出单元楼，上宽下紧的黑色穿搭，很酷的气质。</p>
这是梁秘书第一次见到小姑娘真人，过于意外，不免生出心想事成的轻快之感。</p>
尤恩冉只匆匆在梁秘书脸上掠过，她看向肖现：“叶星树遇到麻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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