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2)
平怀瑱隔日命人将那些上古图册送还藏书阁去,蒋常当晚借故跑上一趟,瞧那些书籍果真一转眼又没了踪影。簿册上也没留下什么名字,如此鬼祟,正是六皇子心思不正,有意遮遮掩掩的缘故。
平怀瑱怡然前往凤仪殿去向皇后请安,想了一想,只作闲谈,未将此事告与她知晓。
皇后也没往旁的多想,眼瞧着太子谈吐间神采奕奕,忽而想通了很多事情。
她透过平怀瑱的眉目想起宫外那名女子的容貌,就在那一瞬间觉得,她心底里的嫉妒与防范窒了这么十来年,实则毫无意义可言。那女子一来拿不去她国母之位,二来到死也不可能将平怀瑱认回膝下,不过同她一样都是可怜人罢了,都各有各的可怜。
到如今她想想去年冬时发生在闲山之事,若换作别人,恐怕此刻储位何在还不好说。可偏偏就因是平怀瑱,是宏宣帝心头最求而难得的女子的亲骨血,才能得到这样厚重的偏袒。
皇后想得明白,所谓帝王情薄,惟愿他对承远王妃的情能更久一些,至少久到平怀瑱再无所畏惧,所向披靡……
“母后?”
她目光幽幽地盯着平怀瑱,平怀瑱渐觉不对,停下口里正说的话唤她一声。
皇后堪堪回神,思绪从宫外拉了回来,对他笑了笑。平怀瑱觉得有趣极了,问:“母后想些什么,想得这样沉醉?”
“想瑱儿何时竟这样大了,从前明明还高不过母后的腰,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皇后伸手比了比,仿佛那时牵她衣摆走路的幼童还在。
平怀瑱听得闷笑不已:“孩儿总是要长大成人的。”
“是啊,”皇后点了点头,将视线落到窗外去,“母后也想见你成长。”
院外枝叶接了一粒自天而降的水珠。
是落雨了。
春雨绵绵的三月夜,久未出宫的帝王着一身常服,冒雨而行。
承远王妃早在年前便已不再被囚居于寝院之内,不知承远王安着如何心思,忽于几月前的一夜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闯入房来,裹着满身刺鼻酒气,双眼狠狠地瞪着她。
原已睡下的承远王妃从梦中惊醒,一时惊恐厉声尖叫了出来,下意识按住枕下匕首。就在她忍不住害怕想要将匕首刺出前,承远王退开两步,凶狠目光也变作一潭死水。
凉月打入内室,这人站在床畔,仿佛了无生机。
承远王妃竭力平静下来,冷汗从额角滑落到颈上,好半晌过去,终能颤着声音开口道:“你……寻我何事?”
承远王不答,她犹豫许久,翻身下铺,去桌旁斟水与他。
棠梨寻来的鸩毒就藏在柜里,夜色晦暗,倘若她此刻将毒下在杯中……王妃心乱如麻,步步踌躇,双足如有千斤重。
到头来仍未去向柜旁,只斟了一杯清透凉茶。
承远王始终不吐一字,不知到底是醉是醒,死死地盯她很久,将杯中茶水饮尽,跌跌撞撞地离开。房门一声轻响,后未阖拢,夜风穿过几重帘帐,吹得人头脑清醒。承远王妃无力地坐回床畔,整一夜睡意全无。
翌日行出房门,看守寝院的王府侍卫竟全都没了。
王妃莫名被禁了足,如今又莫名解禁,不知情的旁人看来只当是夫妻争吵,未传出风言风语。整座府里,最欢喜的当属世子平溪崖,一早便蹿来院中,扒着母妃把前些日子不得相见的撒娇都给补回来,高高兴兴,无比活泼。
承远王妃搂着他,心中愁绪理不开,深知过往利刺还扎在原处,恩怨未了,只是此刻暂潜于水面之下罢了。她思来想去,万分纠结后,将那一小瓶鸩毒往木柜更深处藏了藏,将自己关在佛堂诵经整日,祈愿不会有那么一刻,终令她手染鲜血……
庭院里传来熟悉脚步声,承远王妃回过神来,惊讶之情浮于面上。
她顿了一顿,迅速从床上下来,外衣也来不及裹上一件,赤着双足便往外小跑迎去。
宏宣帝出现在眼前,王妃静静看着他,双眼发涩,许久才露出些笑容,福道:“臣妾……”
宏宣帝不待她道完,蹙眉将她抱回内室。
“春夜寒凉,怎么鞋也不肯穿了?”
“皇上还记挂着臣妾吗?”
“朕近月来确乎繁忙,未曾得空看你,是朕不好。”宏宣帝心底有愧,话里半真半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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