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1/2）
“阿嚏！”闻小初发自肺腑地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被祁可秋嫌弃地用一包纸巾砸中。
他最近患上了感冒，擤鼻子的时候会感觉有一点点痛，他摸了摸红红的鼻头，龇牙咧嘴地照镜子，想看看自己鼻腔里面到底是长了个什么东西，未果。
这毛病不大不小，不致命却总让人很难受，恰好这天周日，闻小初被主管临时叫到公司修改项目，中午就放他离开了，他百无聊赖，沿着街道溜溜达达，恰好路过医院，便打算进去求医。
导诊台的小护士带着粉白相间的护士帽，声音非常甜美，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让他去3楼找耳鼻喉科的江大夫。
今天闻小初运气很好，病人不多，只等了一小会儿便进到了科室。
大夫没带口罩，正在低头写病历，抬头看了闻小初一眼，指指凳子说：“坐。”
闻小初瞪大了眼睛，感到自己的脸慢慢发烫了，也许红了，跟鼻子一样充血。
年轻的医生相貌十分英俊，眼睛很大很有神，却有着狭长的眼尾，是他最喜欢的眼型，穿着挺括的白大褂，柔软的羊绒衫领口露出一点锁骨的形状，有种随意的性感，而且不仅外表满分，连态度也很温和，看他的时候还露出一点笑容，像冬天的阳光一样暖。
见他还在写病历，闻小初伸长了脖子去看他胸前的名牌——江震。
好名字，闻小初心里暗暗赞叹道，虽然他也说不出来到底好在哪里。然后他又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今天来看鼻子这种不太体面的器官，一定会影响自己的形象的，他觉得自己长得最好看的是手指，干脆说自己手出毛病了，让医生好好欣赏一下。
但这是耳鼻喉科啊，他随即打消了这个愚蠢的想法。
江震写完了手上的病历，抬起头正好看见闻小初白净的小脸围在一条厚厚的红围巾里，眉头微微蹙起，不知在烦恼什么。
他放下笔，问道：“哪里不舒服？”
闻小初回过神来，盯着医生帅气的正脸不肯挪眼，指指鼻子说：“鼻子里面有点痛，好像长了个什么小东西。”他伸出手指头在鼻头上按了按，“平常不痛，用手使劲按的时候才有感觉。”他把自己撮成了一个猪鼻子，“这样的时候才会痛，不过也没有太痛啦。”他看医生表情有点奇怪，赶紧安慰他。
江震还没说话，他又看到旁边镜子里的自己，说：“大概是变成猪的时候才会痛。喉咙也有点痛，不过我自己知道病因，因为我感冒了。”
“…………”江医生嘴角抖了一下，准备给他做检查，“张嘴。”
“啊？嘴？”闻小初发愣，“不是应该把鼻子张大吗？”
“你张得大鼻子吗？”江震被逗笑了，“我先看看你的喉咙。”
闻小初酝酿了一下，矜持地张开嘴，试图做出一个优美的口型。
“……张大点。”江震抬抬他下巴。
“啊————”闻小初张大嘴巴。
江震在他嘴里捣鼓了几下。
闻小初有点后悔，他早饭不应该吃牛肉小笼包，刷牙的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刷干净，早知道就把那台水牙线买回来了，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至少应该在进科室之前嚼两片口香糖，让自己成为一个口气清新的小甜人，给帅气的医生留一个好印象才是。
“有点炎症，先给你开盒阿奇霉素，要是压不住了得来医院挂水知道吗？”
“哦……挂水是在哪里挂？可以在你旁边坐着吗？”
闻小初从小没怎么生过病，根本不来医院。他想身为耳鼻喉科的病患要是可以坐在诊室里挂水，让江医生帮他举着输液袋就好了。
“……当然不可以，要是人多没位置，你可能还得坐到大厅里去，自己举着。而且我也不是每天都坐诊的。”江震拍拍他，示意他坐到一架奇怪的仪器旁边。
闻小初头一次做鼻窥镜，觉得非常难受，但肉体的难受比不上他心灵的难过。他很难想象，自己鼻子里伸进一根长长的管子看起来该是多么的丑陋，就算江医生一览众生，不以自己滑稽的皮囊为意，但他自己还是希望起码能展现一个正常人的形象。
好在检查很快就结束了，自己的毛病也不是什么重大疾病的征兆，江医生开了软膏嘱咐自己遵照医嘱按时涂抹并热敷，他乖乖答应了。
“你感冒没好全，还有点上火，记得多喝水，饮食清淡，少吃辛辣刺激的东西，你抽烟喝酒吗？”江震低头写处方。
“我不抽烟不喝酒，生活习惯非常好的。但如果晚上有人邀请我，有时会去酒吧坐坐。”闻小初答道，见江震抬头看他，赶紧补充道，“跟同事。”
江震看了他两眼，低头继续写，从这个角度看来江医生鼻梁高挺，眼睫毛浓黑纤长像两把小刷子，随着眨眼的动作微微颤动，他越看越喜欢，笑眯眯得越凑越近。
江震一抬头，就看见闻小初姿势乖巧，笑得十分甜美，只能出于礼貌回了一个不明所以的微笑。
闻小初长相十分无害，他是个坐办公室的码农，常年不见天日，皮肤白皙，脸颊柔软，此时裹在围巾里，像个白里透粉的桃子。这就显示出了外貌的重要性，若是一个容貌猥琐的彪形大汉冲他这样笑，江震大概会右手紧握钢笔，随时准备搏斗。但像闻小初这种讨人喜欢的乖巧容貌，就很容易引发别人的好感，使人降低戒心。
病也看完了，闻小初也没理由赖在这不走了。他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出了科室，恨不得自己多长一个鼻子，多检查一次。
下一位是坐在靠门位置的一位老太太，见闻小初出来，颤微微地拄着拐站起来大声道：“小伙子你看完啦——？”
闻小初见状也放大声音道：“看完啦——该您啦——”
“好好……”老太太哆哆嗦嗦地往里走。
闻小初伸手替她撑住门，老太太露出一个皱巴巴的笑容，感谢地冲他点点头。
他往里瞧，江震双目明亮地望了望他，嘴角还噙着笑意。
刷完医保卡，闻小初皱着眉头看着单子上的余额，心想，这够自己生几次病的啊，见江医生的门票也太贵了。
推开医院大门，寒意瞬间袭来，他用围巾把自己围好，跑出了医院。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遇到了这样一位英俊又亲切的医生。
闻小初开心了好几天。
第二次来这家医院是公司组织的体检，大家乘坐员工大巴车来到这里，领取了表格后就毫无章法地四处窜走了。闻小多手脚很利索，最先做完了所有项目，去旁边的小商店买了热饮。
可惜做检查的时候没有见到江医生，他心里觉得很失望，但也知道江医生应该不会来做体检的检查医生。
他坐在医院楼外的花园里，抱着热饮小口小口地啜饮，因为要体检，所以他没有吃早饭，连宵夜都没有吃，现在饿得肚子叽哩哇啦乱叫。
江震刚从急诊楼出来，就看到了闻小初扎眼的红围巾和毛绒绒的脑袋。
他一下子就想起来几个礼拜前那个傻乎乎的病人，他围着那条看上去很暖和的围巾，穿着米白色的上衣，在肃杀的冬季显得十分鲜活。他往门诊楼走了一段距离，想了想笑了起来，又转头回来了。
祁可秋可真讨厌，自己本来早就要回去吃饭了，她非要拉着自己去吃什么豆皮卷，做检查拖拖拉拉，自己都快饿死了还要在这里等她。
闻小初烦恼地咬吸管，在口腹之欲和朋友之义之间来回摇摆。
江震走近后才看见，闻小初表情变化多端，本来皱着眉头一脸生闷气的表情，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渐渐舒展开，露出憧憬而满足的模样。他双手捧着一盒纸盒包装的奶茶，是医院小超市里24小时加热的冬季限定饮品，时不时低头嘬一口，不知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两只眼睛弯成小月牙。
“嘿嘿嘿……”闻小初傻笑起来。
“…………”江震见他幻想得十分投入，拿不定主意该不该打这个招呼。
这时候闻小初慢慢清醒过来，察觉不远处有人，一回过神来就发现了江震似笑非笑的脸，呆了几秒钟，他才猛的反应过来，慌里慌张地站起来：“江医生这么巧你也来体检啊？”
说完他就懊恼自己口不择言：“啊我不是想说这句话的……”
“我去取病例，看见你在这里，想打这个招呼。”江震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
啊，他居然想主动跟我打招呼。
闻小初这个时候才开始感到害羞，他的脸慢慢变红了，快融化在那条火红的马海毛围巾里，让江震忽然想起内二科护士刚刚放到自己桌上的那颗苹果。
闻小初光顾着害羞，两个人短暂地陷入沉默，他觉得这样气氛会尴尬，连忙伸手，指指长椅说：“江医生您请坐。”
“……不了吧，我就是来打个招呼。”江震失笑，天寒地冻，坐这里干嘛。
唉，自己又说傻话了，闻小初有点生自己的气。
此时他的肚子叽里咕噜发出一声巨大的噪音。
他快被自己气哭了，在心里痛骂无辜的祁可秋，害自己在英俊的男神面前出丑。
“你来体检？是不是还没吃早饭？”江震非常好心，没有笑话自己。
“嗯，祁可秋说要请我吃豆皮卷，非要我在这等她，我根本就不想等她，但是又不好意思拒绝，她可难缠了……”闻小初望着江震温和帅气的脸，实话扑噜扑噜地往外冒，“但我还挺想吃豆皮卷的……祁可秋还不出来……”
“祁……祁什么？”什么怪名字，这个人真有趣，他的朋友也很有趣。
“祁可秋，不是岂可修，但她确实总是让人生气，所以本人也很可恶就对了。”闻小初解释道，“她总是找我一起吃饭，说我是最不嘲笑她名字的人了，其实我都是在心里悄悄笑她的，不知道她爸妈怎么会给她取这样的名字……”
江震有些无语，闻小初一个人在那里喋喋不休，像个废话制造机一样。
“嗯……那我回去了。”江震说着，看到闻小初露出失望的表情，又问，“你感冒好了吗？嗓子还痛吗？鼻子呢？”
“不痛了。”闻小初十分遗憾地说，虽然他很想继续接受江医生的关怀，但他又不想在他面前撒谎，“就是有点饿。”
“……那我们去吃早餐？”江震想了想，发出邀请。
闻小初一愣，没想到今天如此鸿运当头，瞬间把祁可秋抛到了脑后，“好啊！江医生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啊~”
江震笑了笑说：“你不是想吃豆皮卷吗？我们去吃吧。”
“好好好。”他想拉着江震走，想起他还穿着白大褂，就说，“你是不是要换衣服？不用上班了吗？你要逃班陪我吃去早点吗？”想到江医生为了他做出这样的事，他不禁感动，。
“我倒班，现在可以下班了，换个衣服就能走了。”江震有点习惯了他的胡言乱语，领着他进了大厅，往楼上休息室走，“你在外面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嗯嗯！你慢慢换！”
江震进休息室换衣服，闻小初在外面捧着兴奋得热腾腾的小脸傻笑。
然后他给祁可秋发了信息，十分没信用地抛弃了她，并按掉了祁可秋气急败坏的回电。
江震换好了衣服走出来，他穿了一件黑色的棉质外套，领子上围了一圈浅棕色的毛毛，看上去非常柔软，还拿了一副毛线手套，说：“昨天晚班我就没开车，咱们坐公交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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