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1/2)
朱雀宫点起了烛火, 亮如白昼。
稳婆和宫人们鱼贯而入, 一盆盆的热水端进来, 忙而有序。
薛芷柔痛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抱着秦傲的胳膊,冷汗直流。
秦傲心疼极了,对赵易道:“让尚食局送参汤过来,快!”
赵易跑得比马还快,一气冲到了尚食局,要是慢上一步,说不定就被秦傲凌厉的目光给剐了。
稳婆们准备好一切,对秦傲说道:“陛下, 皇后娘娘生产要见血光,请陛下避一避。”
秦傲冷冷道:“朕不能走!还有,不可以让皇后看见血, 她有血晕之症!”
稳婆们忙道记下了,继续劝说秦傲离开:“陛下是天子, 有上天庇佑, 是天下命格最强硬的人,恐怕会对皇后娘娘和龙嗣……”后面的话稳婆不敢说了, 怕被降罪。
“朕知道了!”秦傲说着,帮薛芷柔抚开粘在脸上的长发,低声道, “芷柔, 我不能留在这里, 我在外面守着,你一定要好好的。”
薛芷柔面色苍白,吃力地睁开眼,道:“一会儿、陛下该上朝了……”
“不,我哪里也不去。”
正说着,赵易回来了。
秦傲喂她喝下几口参汤,再次嘱咐稳婆和宫人们不能让薛芷柔看见血,才万般不舍地退了出去。
螺儿和青黛等宫人上前来服侍,稳婆们忙开,大殿门关上,殿内有张娇去南疆前留下的女兵看守。
薛芷柔痛得只想昏死过去,可还是坚持着,照稳婆说的努力生产。
“快了吗?”她已经筋疲力尽,虚弱地问。
“娘娘,再加把劲!很快了,再加把劲啊!”稳婆们也着急,面前这个产妇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要是她出什么意外,她们的命说不定就……
秦傲怕冲撞薛芷柔,站得远,凝神听着殿内的动静,只能听见稳婆们的喊声,薛芷柔却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他心痛极了,他的芷柔,那么娇弱的小猫,为了给他生下子嗣,竟能这么坚强!
天慢慢亮了起来,宣政殿那边应当已经来了不少大臣等着上朝。
秦傲却没有任何心思。
这时从南面赶来一小队士兵,单膝跪地禀报:“陛下!宇文将军把大人们锁在宣政殿,往里放火射箭!”
秦傲这才看清士兵们浑身浴血,原来是从宣政殿那边杀过来禀报的!
他不由震怒,抬眼看去,果然看见南面冲起了火光!宇文成是禁军统领,竟敢带头作乱,屠杀朝臣!
禁军一乱,宫里没人能支援宣政殿,除非自己亲自带人杀过去!
他如坠冰窟,犹豫片刻,对左辉道:“拿武器和战甲来!”
亲兵们忙把东西取了来,给秦傲快速穿戴上。
赵易战战兢兢道:“陛下,那娘娘……”
秦傲的心猛地一痛,他皱皱眉。
她一定不会有事的,有佛祖保佑她……自己很快就会回来……
这么想着,他忍住揪心的痛,提着马槊骑上迦楼罗,杀气腾腾往南赶去。
然而没走出几步,突然听见朱雀宫里传来几声尖叫!
秦傲目眦欲裂,高声道:“左辉去宣政殿平乱!”
说完,他调转马头,准备往朱雀宫冲去。
寒光一闪,来报信的士兵们突然对秦傲等人发起了攻击!
朱雀宫内,一名宫人拔出匕首割了青黛的喉咙。
鲜血喷溅,一个又一个宫人倒下,薛芷柔浑身冰冷,就要昏死过去。
“娘娘!坚持住!”螺儿怕得声音都在抖,抱着薛芷柔,遮住她的眼睛。
其他人尖叫着到处奔逃。
一连倒下三个宫人、一个稳婆,守卫的女将们终于艰难地穿过众人,将那名宫人制服,直接扭断了她的手腕。
“快清理干净!”一名女将对吓得发抖的宫人和稳婆们说,“把皇后娘娘叫醒!”
死亡的恐惧中,众人咬着牙继续忙开。
尸体被拖走,稳婆们高声呼唤薛芷柔。
螺儿哭着喊:“娘娘,快醒过来!快醒过来啊!”
稳婆们急得冷汗直流:“皇后娘娘再不产下龙嗣,恐怕胎儿会……”
昏沉中,薛芷柔听见众人的哭声,似乎也听见了殿外秦傲与人厮杀的声音,她想要睁开眼,可眼皮似有千钧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
后宫乱成一团的同时,宣政殿大火冲天。
此时正是盛夏,天气炎热,朝臣们被锁在殿内,浓烟滚滚,又有弩.箭如雨般射进来,十分惨烈。
“各位大人不要怪我,圣命难违啊!”宇文成在殿外冷冷道。
“你说清楚,陛下为什么要杀我们!”高盛怒道。
陆珺脸色冰冷,知道其中有诈,淡淡道:“有没有人与我一起去捉拿叛贼?”他嗓音粗犷洪亮,一下就镇住了慌乱的人群。
众人终于冷静下来,不管文臣武将,都要随他拼死一搏!
陆珺便开始下令:“文臣在内,武将在外,一起冲出去!”
横竖在殿内也是死,那就杀出去!大臣们抱着赴死的决心,跟在陆珺身后,合力闯过大火,拼尽全力撞开了被士兵堵住的大门。
双方厮杀起来。
*
秦傲斩杀了要刺杀自己的人,望一眼宣政殿,又回头看看朱雀宫,抉择不下。
宣政殿内有陆珺统筹大局,又有高盛、柳战等猛将,应当不成问题!
而朱雀宫大门终于打开,两名女将押着个宫人,其余人满脸警觉地关上了门。
秦傲想也不想,大步过去,道:“皇后怎么样了?”
“回陛下,这人杀了人,皇后娘娘见了血晕了过去!”
秦傲不由青筋暴跳,抬脚就对那宫人踹了过去,直接将她的胸骨踹断了。他冲向朱雀宫,微微侧头道:“宣太医治她,不许她死!”
女将们面色冰冷,用布塞住了宫人的嘴,防止她咬舌自尽,将她看得死死的。
左辉犹豫着说道:“陛下,宣政殿那边……”
秦傲回头看他,看懂了他的意思,宣政殿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若不及时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心如刀绞,咬咬牙,还是往朱雀宫赶去。
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赵易正想替秦傲呵斥来人不守礼数,竟敢在宫中策马,然而立刻看清了来人,忙闭上嘴。
是张娇,风尘仆仆地从南疆赶回来了。
张娇跳下马,跪地请求:“陛下!臣得胜归来!定国公已在宣政殿支援,请陛下速驾临宣政殿!”
秦傲不看她,大步上了长阶,冲进朱雀宫。
张娇无奈,只好跟过去。
稳婆们见秦傲进来,更加慌乱,一个个脑袋发懵,跪了下去,一言不发。
“陛下!快救救娘娘!”螺儿一边努力地给薛芷柔搓手,一边哭道。
秦傲上前抱住薛芷柔。
一个稳婆壮着胆子发话了:“陛下,保皇后娘娘还是龙嗣?”
秦傲狠狠瞪她,说:“皇后!”
“可皇后娘娘怎么也不醒,我们什么办法都试过了……”稳婆说着,叩拜在地。所有人浑身发抖。
秦傲鼻子一酸,把人抱在怀中,吻了吻她的额头,用手轻轻抚着她的肚子,低声说:“你说过想和我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芷柔,你说话不算话……”
似乎察觉到秦傲的手,腹中胎儿动了动。
薛芷柔突然觉得腹部一痛,上半身被秦傲抱着,暖暖的,她终于有了力量,缓缓睁开眼睛。
所有人的性命悬在薛芷柔身上,她们抬眼看她,不小心瞥见秦傲已经泪流满面。
“陛下……参汤……”薛芷柔开口了,眼中盛满泪光。
秦傲内心激荡不已,强装镇定,拿过参汤喂她喝了。
“宣政殿……是不是出事了?陛下快去……我才能、安心生产……”
张娇过来,从秦傲怀中抱过薛芷柔,也说:“请陛下驾临宣政殿。”
秦傲握着薛芷柔的手。
薛芷柔将手抽了出来,说:“希望迎接孩子的,是太平天下……”她看着他,眼中满是乞求。
“好!”秦傲终于起身,“等我回来!”
他立即冲出朱雀宫,往宣政殿赶去。
宣政殿外,杀得眼红的乱军看见秦傲如天神降临一般,纷纷没了斗志。
被重重护住的宇文成轻易就被秦傲斩杀。
文武百官被激发了斗志,就算手中没有武器,也拿起笏板往乱军脸上打去,一时间打脸声此起彼伏。
不一会儿,乱军被龙渊带兵围住。
秦傲睥睨着所有人,冷声下令:“将乱军押入死牢!”便赶往朱雀宫。
秦傲刚走,薛芷柔就问张娇:“宣政殿是谁、在作乱?”
张娇道:“朝臣争吵而已。”
“南疆……怎么样了?”
“皇后娘娘放心,纳汗藩王发誓再也不忤逆陛下了。”
“好……”薛芷柔这才安下心来,接着腹部又传来剧痛,她握紧了张娇的手,铆足力气,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娘娘!龙嗣、降生了!恭喜娘娘!”稳婆们大喜,龙嗣降临,她们的性命便保住了!
正好秦傲破门而入。
一声嘹亮的啼哭响彻皇宫。
“芷柔!”秦傲直接从捧着孩子给自己看的稳婆面前走了过去,弯腰看着薛芷柔。
“陛下……您当父亲了……”薛芷柔脸色苍白地笑笑。
秦傲却说:“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我先晕一会儿,不要担心我……”
说完,他果真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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